“唯有放下执念,方能始终如一。”
“知天地,知万物,知真我!”
韩默心中喃喃,不由得想起儿时老瞎子始终挂在嘴上的话,那时自己还小,不会识文,不会断字,何况要活着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更不用提有足够的钱去私塾里上学。
倒是老瞎子,好像懂得许多许多,闲时会说很多话,那时听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老瞎子所说,与自己所经历的事有些相似。
韩默甚至有一个错觉,待自己老了,会不会变成老瞎子那样的人?或者说老瞎子就是自己也说不一定。
思绪回涌,韩默摇了摇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说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是那满世界的树叶,也不曾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地上飘落的桂花,韩默拾起一片放入怀中,缓缓起身走出了小院。
走出几步时,韩默忽然停下步伐,觉得要离开的话,至少也要告别,即便是已经归入黄土,踏上转世的地下孤魂。
于是,韩默抬起手,朝院子中那一片桂花林挥了挥手,算是真正的告别。
与故人告别,也与曾经的自己告别。
再无牵挂,韩默终于转身离去,行走在满是人间烟火的街道中,只不过这一次韩默不再遮盖容貌。
耳边的叫卖吆喝,脚下的青砖瓦砾,都向着身后走去。
他所行方向,正是耀阳初生,驱散了弥留光明中的黑夜寒冷。
…
“阁下,请问逆乱星河在哪个方向?”
一头白发的少年郎飞身落下,眼前平坦大道,他却不知走哪个方向,抬头一看,有一人盘膝而坐于天地间,好似与天同寿。
那人穿着普通,模样平平无奇,若非立于天地间,怕是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一呼一吸使得四周天地荡漾,如平静湖中落入一粒尘埃荡起的涟漪。
由于那人是背对着少年郎,少年郎看不到其面容。
少年郎似乎觉得打扰了眼前这位前辈,便拱手行礼,算是表示歉意。
“逆乱星河?好久好久了!”天地间那人沧桑的声音传来,感慨,低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过去多少岁月了?”
“晚辈叶昊,自玄宝东洲而来,要去逆乱星河,走上一遭升仙路!”
少年郎语气恭敬,“不过前辈所说过去多久,是从何时开始?”
“何时开始,记不得了,只知逆乱星河出现时,我就在此处,等待!”
“等啊等,一直等,始终等不来想见的人?”
“等谁?太久了,忘了在此究竟要等何人,也忘了我等待之人的名字。”
少年郎眼中闪过惊骇之色,“前辈,逆乱星河两万年前便现于世人眼中,晚辈虽不知前辈要等何人?但这一路走来,晚辈见到的人也不少,兴许前辈只需要说上一个名字,晚辈可能会认识。”
那人抬眸看向头顶的天空,“我的意识告诉我,我该等我自己,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郎错愕,心想你我二人第一次见,我连你面容都看不到,如何知道你之姓名?
“前辈,晚辈要去逆乱星河,兴许前辈要等之人,就在那里呢?前辈若是不便,留下一张画像,若寻到此人,晚辈可让他来此找您!”
话刚说完,少年郎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前辈连名字都忘了,怎可能记得对方容貌。
而那人在听到少年郎所说时,眸子微微动了一下,“逆乱星河吗?这里便是逆乱星河,你且帮我找一找,若是找到我,还请让我来此寻我!”
闻言,少年郎顿时皱眉,只觉得这位前辈说话很是奇怪,何为‘让我来找我’?
不过少年郎抓住了关键,这里便是逆乱星河,可他又觉得疑惑,传闻逆乱星河山川破碎,河流断层,就连天地也支离破碎。
只有在那破碎的天地间,寻求到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升仙路。
可眼前哪有传闻一般,除了没人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逆乱星河。
少年郎心想着,鬼使神差忽然问道,“前辈可知升仙路如何寻到?”
“哈哈哈哈哈!”那人发出苦涩的笑声,“升仙路,逆乱星河出现后,便没了升仙路,上面的神仙们早已断绝了凡人成仙的幻想,最后只留下一条所谓的断仙路,欲要升仙之人,最终都将被断仙,成为神仙们手中把玩的棋子。”
“或许有那么一些人得神仙青睐,有自己的升仙路也说不一定,你可以试试。”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说罢,少年郎躬身一礼,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一道猩红流光奔驰而来,少年郎心生感应,旋即身形一闪避开猩红流光,可下一刻,少年郎看到了飞来的‘横祸’,顿时大喜。
“忘世,居然是忘世剑,忘世剑为何认我为主?”
少年郎诧异而又震惊,他伸手想要抓住忘世,可忘世剑柄就好像池塘里的鱼儿,鳞片光滑,稍微握力便流逝手中。
不过就在这时,忘世绕着少年郎盘旋几圈后,便突然飞向天地间的那人,相比于少年郎,忘世对那人更是亲切。
“去吧,他才是你如今真正的主人,等他们到了这里,才行!”
听到那人说的这些,少年郎心中更是惊讶,如此说来,是这位前辈打造的忘世,如此天大的机缘,不曾想阴差阳错的落到自己头上。
“多谢前辈!”
“谢我作甚?”
少年郎不曾回答,他背负双手,旋即盘膝而坐,感悟天地。
“不走了?”
“不走了!”少年郎说道,“晚辈也在等人,等一个约定。”
“哦?你我也算是同一类人,此间天地虽已支离破碎,但大道与法则完善,在此处修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那小村子里的泥腿子,如今走到了何处?”
少年郎并未听到这话的后半句,他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位前辈,顿时只觉得极为眼熟,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便再度闭目感悟。
“前辈,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那人沉声开口,“或许吧,你见到的或许是我,也或许是我要等待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