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津墨这两句话,听在萧窈耳朵里无疑天塌了。
她哆嗦着唇,脸色苍白,“不会的……这么多年,你没结婚,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我不结婚,是因为我不信任婚姻,更没有遇到想结婚的人,和你无关。”
“容聆……是你想结婚的人?”
没有一丝犹豫,谈津墨淡漠的,“是。”
萧窈不相信,猛地站起,“那你当初听到我和傅汀尧结婚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生气?”
谈津墨抬眼,眼睛里溢出一丝薄笑,“阿窈,你已经三十了,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要么是职场女强人,要么是母亲,已经在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角色。
你呢?傅汀尧香车鲜花糖衣炮弹一个月,你就嫁了,完全没弄清楚对方值不值得托付,我毕竟看着你长大,看你到这个年纪做事还这么不靠谱,难免恨铁不成钢。”
这话让萧窈又羞又气。
他是因为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才生气吗?
她不信。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窈痛苦摇头,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变心了而已。
“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容聆,你才拒绝我?你以前明明……”
“你也说了是以前,谁没有过去?谁的十几岁没有喜欢过错误的人?何况……”
他顿了顿,“那也不是喜欢,我是因为恨你才多了几分关注,后来……不过是同情心泛滥。”
十几岁的在意更多的是因为恨产生的好奇。
让他分清什么是喜欢的,是容聆。
不想和她分开,不能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时时刻刻想拥有她。
这才是喜欢。
他其实要感谢萧窈当年因为害怕承担未知恐惧的拒绝。
萧窈这类人,从来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人。
就算在一起,以后也会发展成一段怨偶。
萧窈怔怔地看着他。
错误的人……
同情……
他一番话说的绝情,让她无地自容。
她站在那里,不住颤抖,像风中落叶,下一刻就好像要倒下去。
谈津墨却像是没有看到,“你如果要在这里躲傅汀尧,我可以帮忙,如果不是,我让人帮你买机票,回m国。”
萧窈站直身体,一双清纯含泪的眸看上去又脆弱又可怜。
“我不用你管。”
扔下一句,她跌跌撞撞离开,走到门口,看到邵庭站在那里。
谈津墨一番话他应该也听到了……
萧窈脸色更白了。
她捂着嘴离开。
邵庭走进来,神色有点复杂,“您这话,是不是太狠了些?”
“不然呢?她永远依附别人而活吗?”谈津墨睨了他一眼。
邵庭嘟囔一句,“您不要因为喜欢夫人那样的独立女性就贬低软弱的嘛,她性格从小就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
邵庭和他一起长大,工作上是下属生活上是兄弟亲人,所以有些话他并不避着。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又十几年没回来了,这样跑出去会不会出事?”
谈津墨想了下,“让保镖跟着,保证安全就行。”
邵庭点头。
谈津墨想起昨晚容聆平静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还好,如果是真的不在意……
他忽然很想听她的声音,拿出手机拨她的的号码,然而手机没人接。
看这个时间,估计在忙。
他又只好挂断。
容聆确实忙,上午在开梓轩心脏手术的研讨会,因为这个案例特殊,存在危险性,手术时间一再推迟。
医院特地聘请心脏方面专家岑时来协助。
岑时却在会议中提出,由容聆主刀,他从旁协助的提议。
容聆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却听他说,“容医生,我听林主任说你是他带过最优秀的医生,所以我也想看看你的实力,放心,有我在。”
容聆诧异,“您认识林主任?”
岑时笑着,“和他有点亲戚关系,他现在已经是南城医院副院长。”
“真的吗?”
容聆惊喜,她在南城的时候林主任是她导师,对她关照颇多,没想到离开南城医院一年多,他已经是副院长。
“那我打个电话恭喜他。”
既然有这一层关系在,容聆也就接下了这个对她来说具有挑战性的手术。
心脏旁边长恶性瘤,手术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因为这种风险,很多医院不敢接这样的案例。
梓轩家人已经走投无路,最后找到他们,跪在科室前求他们接收。
说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他们肯接收,无论哪一种结果他们都可以接受。
医院这才接了下来。
恰好,岑时这段时间在港开研讨会,医院立刻请他过来帮忙。
岑时出生于医生世家,曾帮几个关键人物做过心脏手术,然后一下子声名鹊起,仅三十五岁就已经是国内心脏方面的领军人物。
有他在,容聆底气也足了些。
院里商讨了一下方案,准备下周做手术。
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中午,岑时提出,“一起吃个饭?”
容聆正要答应,却被米雅告知,“容医生,办公室有人等。”
容聆只好歉然道,“抱歉,岑医生,要不下次?”
岑时也爽快,“行,你先忙。”
说完,就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容聆收拾好资料回办公室,推开门,就见一个身穿米色长裙,气质纯然的女人站在窗边。
她走进来,把资料放在桌上,温和的问,“您好,请问是病人家属吗?”
女人转过身,脸色略显苍白的看向容聆。
穿着白袍的她气质清冷,但眼神温和,眉眼间却有着不着痕迹的自信,这份自信大概是医生这个身份赐予她的。
也是萧窈自己没有的。
她立刻想起了谈津墨那些说她的话,不自然的就产生了对比,心头越发的恐慌。
她佯装冷静,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萧窈。”
一听这个名字,容聆猛地抬头,半天没有反应。
直到萧窈声音再次响起。
容聆伸手,握住。
很快放开。
她脑子嗡嗡的,声音艰涩,“萧小姐找我有事?”
萧窈也没打算和她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楚意和你说过我和津墨的关系,是吗?”
来者不善。
容聆自然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她不动声色,“你想说什么?”
“我父亲已经和我结束领养关系,现在我和他已经不是兄妹,我也知道你们是假结婚。容小姐,我求你,把他还给我。”
容聆手指掐着掌心,维持镇定,“这话是你自己来说,还是他让你来说?”
“有区别吗?他不说,只是给足你面子,也觉得对不起你。既然他说不出口,你就由我来替他说。”
萧窈用着最柔弱的语气说着最击人心的话。
但容聆以前已经遭受过太多,又怎么会被这三言两语击垮?
她淡淡地笑,“当然有区别。如果你告诉我,是他来让你说,这话我是不信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连面对我勇气都没有的人。
如果是你自己来,那么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呢?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萧窈一愣,没想过容聆这么难缠。
她都要要快被她的几句话绕晕了。
她咬牙,“你要不要脸?他明明不喜欢你,你还霸占着他。”
容聆心头一刺,脸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结婚是他主动找我,如果是离婚,也该他来提。何况萧小姐,无论你是哪种身份,都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还有工作,没其他事的话请出去吧。”
容聆下了逐客令,但事情没有解决,她不肯走。
容聆只好拿起手机,“你不走,我走。”
说完,扔下萧窈,自己去了食堂。
等再回办公室的时候,萧窈已经走了。
容聆坐在办公桌后,心情很乱。
有些事就是你知道,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离婚她已经提过几次,谈津墨曾经不同意。
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没了掣肘的关系,他是不是就会同意了?
容聆第一次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她加班到八点,终于感觉到饿,才拎起包下楼。
已经让司机先回去,她走到路边准备打的,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那是谈津墨在港城的座驾。
黑色劳斯莱斯。
她走过去,车窗落下,露出谈津墨肃沉的侧脸。
一看就是来接她的,他怕是已经等了很久。
容聆神色复杂,“你怎么……”
“上车。”
邵庭坐在副驾,硬着头皮下车给她开门。
容叹轻叹一声,上了车。
一路沉默。
到了老宅,谈津墨沉声道,“下车。”
邵庭和司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确定这话是对着他们说的,立刻麻溜的下了车。
剩下两人的车里,空气更加滞涩。
容聆淡淡道,“有话就快说好吗?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很饿。”
“你今天不用on call为什么不回家?”
“有些资料要看。”
谈津墨转过头看她,“回家也可以看。”
容聆就没说话了。
彼此都知道是借口。
谈津墨按下车窗,车内空气流通,他的心才没那么堵。
“萧窈去找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容聆低着头,看着掌心,“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你不是已经知道?”
“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你不许提离婚。”
容聆愣怔,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要提离婚?”
谈津墨这才偏过头,恶狠狠瞪着她,“你有前科。”
容聆嘟囔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做不好。”
“所以,我和她说了,不会和你离婚,让她回m国。”
谈津墨伸手泄愤似得你捏了捏她脸颊,“真想掐死你。”
容聆有些发愣。
萧窈不是已经和他父亲解除关系了吗?
为什么他不选择和她在一起?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啊。
直到入睡前,容聆都不敢去猜想一个可能。
那就是谈津墨爱她的可能。
半夜,保镖给谈津墨电话,两人都被吵醒。
谈津墨拿起手机,划开,“什么事?”
“谈总,萧小姐在维港吹风,不肯回去,我怕她要寻短见。”
房间安静,容聆已经听到保镖的话,心里也做好了谈津墨要离开的准备。
却让她没想到的是,谈津墨直接说,“她都三十岁的人了,要死要活随便她。“
说完就挂了电话。
岸边,萧窈蹲在那里,听着保镖开着免提和谈津墨电话,一时心如死灰。
过了几分钟,她抹去眼泪,拨通谈振年电话。
“爸爸,哥哥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