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位症?”
容聆一阵恍惚,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她检查出来这个病的时候是在怀孕期间,医生当时说她很幸运。
当初难产,后来不得不剖腹,也顺道把这个病治了,所以她压根没有把这个病放在心上。
如今,这是复发了?
纪早以为她不清楚这个病,皱着眉解释,“子宫内膜异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怀孕,但矛盾的是这个病会引起不孕,是个无解题。”
容聆眼睛还是盯着报告,喃喃道,“我知道,我以前怀只只和嘉辰的时候检查出来过,现在是复发。”
纪早眉头皱得更深了,“若是平常,你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没有生育要求的话,保守治疗和手术都可以就可以,但是现在……”
她抓住容聆的手问,“谈津墨会在意孩子吗?”
容聆苦笑,“你说呢?”
他虽对她说过不生孩子也可以,可他那么喜欢小孩,怎么可能真的会接受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是当时她要离婚,他说这样的话挽留她罢了。
纪早吸气,安慰她,“没关系,自然如果怀不上,也可以试管。”
“但问题是现在我根本无法同房,如果保守治疗,那又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怕老爷子没那个耐心等。
若是二次手术,对卵巢伤害太大,到时排卵更困难。纪早,你比我更明白,这个病就是会复发,是不死的癌症。”
容聆身体晃了晃,纪早吓得赶紧扶住她。
容聆摇头,表示没事。
心里却忍不住想,现实总是太残忍,总在她感受到幸福的时候,又要让她面临痛苦的选择。
听她语气中颓废之意,纪早怕她钻牛角尖,“那就试管,现在医学发达,生孩子并不是困难的事。”
容聆知道她是安慰。
自己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也有医生看不了的病。
试管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功的。
何况她现在排卵困难。
若是谈家知道她有这个病,会怎么看?
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回事。
容聆从纪早那离开,回到办公室,精神恍惚了一阵。
她这个状态上不了班,后天就是梓轩的手术,她必须保持好状态。
她请假提前下班,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走到楼下,和两人错身而过,刚走几步,就被一道带有几分疑惑的声音止步。
“容……聆?”
容聆转身,看向轮椅中头发花白,带有病容的老人,身后推着他的像是护工。
她并不认识他。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对方用一种熟稔的语气问。
容聆刚想问他是谁,他就自报姓名,“我是谈振年。”
这个名字让她心脏骤沉,原本平静的脸色也变得冷沉了几分。
两人在医院附近咖啡厅相对而坐,护工被安排在适当的距离外。
容聆率先打破沉默,“您找我什么事?”
谈振年搅动着咖啡,却没有喝,只是一双眼睛打量着容聆,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谈津墨愿意和她结婚。
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容聆微微觉得不适,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
谈振年停了动作,“想必你也能猜到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容聆放下咖啡杯,脸上是淡淡的笑,如果看得仔细,可以发现她这抹笑里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我不知道。”
对于抛妻弃子,只为抚养小三女儿的行径,容聆作为外人,不知内情,无法评判。
但是私心来说,她为谈津墨不平,所以言语间并不客气。
谈振年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淡淡一笑,“看来他对你也没那么真心,竟然连自己的身世都瞒着你。”
容聆眉梢狠狠一拧,但依然不动声色。
谈振年也没打算挑明,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找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容聆垂着眸没接话。
“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可活,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安顿好萧窈的未来。她在这里举目无亲,我拜托津墨照顾,你现在毕竟是他妻子,我希望你不要阻挠。”
冠冕堂皇的话,让容聆忍不住就要冷笑出声。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既然您还有三个月寿命,为什么在这之前要和萧窈解除父女关系?”
谈振年薄薄的眼皮眯起,看着她没说话。
容聆替他说了,“您想让萧窈有合适的身份接近谈津墨,想成全他们。”
她停顿了一秒,唇角撩起讽意,“您打着这个主意,还要让我不要阻扰?如果您是我,会在自己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吗?”
谈振年脸色僵硬,强撑着道,“津墨已经拒绝,阿窈也接受了这个结果,而我也只想给阿窈找个靠山,只要你不阻拦,津墨不会坐视不理。”
“是么?你昨天已经见过津墨,想必已经遭到了拒绝,否则不会来找我。”
最后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容聆走后,萧窈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忧心道,“她铁石心肠,不会同意哥哥照顾我的。”
谈振年淡淡瞥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笔直的背影,没有说话。
容聆既因为身体原因糟心,又被谈振年这样一通膈应,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平时脾气温和,情绪很少放在脸上,可今天,连兰姨都感受到了低气压,忙招呼只只和嘉辰去逗她笑。
可容聆只想一个人静静,摸着只只和嘉辰的脑袋说,“宝贝自己去玩一会好吗?妈妈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只只抱着她,担心的问,“妈妈不开心吗?”
容聆扯开一丝笑容,尽量耐着性子,“没有,就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思考,你们陪小狗去玩好吗?”
嘉辰拉了拉只只的手,“我们走吧,让妈妈自己待一会儿。”
容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宝贝。”
两小只走后,容聆蜷缩在书房阳台的沙发上。
直到暮色苍茫,身后传来动静,倏然间,男人强势的气息落在她的颈侧,伴随着性感低哑的声音,“兰姨说,一回来你就一个人待着,怎么了,要手术压力大?”
容聆坐起身子,扭头对上他视线,直接问,“你那天和你爸谈什么了?”
她清楚的看到,谈津墨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颤动,但很快掩饰过去。
他在她面前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怎么突然要问?”
“你有事情瞒着我?”
谈津墨眼中的情绪淡下来,“什么事?”
“你的身世?”
容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找我了,说你瞒着我身世。”
空气里流淌着傍晚特有的阳光消失后余留的干燥,容聆深深呼吸,站起身,双手撑着栏杆,“不过这是你的隐私,你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容聆其实很矛盾,她并不在意他瞒着她。
她只是想要为今天的心情找一个宣泄口。
谈津墨站起身,走到书房柜子旁,开了一瓶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容聆,自己那一杯一饮而尽。
连续三杯下肚才哑着声开口,“我不是谈振年的儿子,这三十二年,他是帮谈霈崇顶了这个身份。”
容聆眉头轻轻蹙着,“谈霈崇?”
下一刻,她瞳孔震动,双眸瞪向他,“你说你是……”
“我喊了他三十几年的爷爷,自己都快觉得自己是他孙子了。”
谈津墨自嘲一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二十岁那年,我从m国回港城,想要未来在m国发展,他反对。
那时候闹得很凶,却意外听到他和宋叔讲话,才知道自己是他亲儿子这件事。不过,他一直不知道我知道,直到前两天。”
所以,那天回来,他才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爷爷变父亲。
那老爷子六十才有了这个他,算是老来得子,怪不得最宠爱他。
可既然宠爱他,为什么把他放在谈振年名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