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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盛没接话,他原本就嘴笨,这样的话他更是不懂怎么接了,祁霄说的是要给陆方尽买酒,可宗盛听着重点却似乎是在扇坠儿和唐绫身上,祁霄的心思,宗盛不敢胡乱揣测。

祁霄把盒子塞给了宗盛,自己又拿起一个长匣,里面是什么?祁霄随手就打开了,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把折扇,光瞧那不太名贵又过分朴素的扇骨就知道正是唐绫送的那把。这个盒子里是折扇,那方才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祁霄合上匣子,从宗盛手里换过方才那个再打开,一枚白玉簪子落在眼前。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还从唐绫那儿顺了这么个东西。

祁霄将簪子取出拿在手里把玩,把匣子丢给宗盛。玉是好玉,雕工也好,白玉素雅倒是极配唐绫那样温润清雅的气质。祁霄一瞬间忆起在唐绫被困在囚车里的样子,贵公子与阶下囚强烈的反差融合在他一人身上,让人不由生怜悯之心,又不敢有亵渎之意……

祁霄突然伸手抽出自己头上的发簪,换了唐绫的白玉簪:“宗盛,我饿了。”

宗盛赶紧将盒子搁回箱中,紧跟祁霄走了出去:“爷,我这就去令小厨房做饭,爷想吃什么?”

“不必了,华溪别院不是请客嘛。”

“嗯?爷不是说……不去吗?”

祁霄回眼扫过宗盛:“哦,改主意了。”

宗盛老实跟在祁霄身边,不敢再多话。

***

从仰熙斋走到华溪别院几乎横穿整个同会馆,祁霄和宗盛步间大且步速快,走了半个时辰刚好踩着饭点到的。

华溪别院里比仰熙斋热闹多了,周国一队使节皆在,住了两月多都熟悉了,便也就自在不少。

黄泽献知道唐绫给祁霄下了帖,听唐绫所述,楚王祁霄是个心机颇深之人,他无依无靠地来到元京,为求自保与他们周国人划清界限方为上策,黄泽献原以为楚王不会来的。

祁霄还未入华溪别院,仆从便来报于唐绫,彼时唐绫正与黄泽献下棋。

“公子,楚王殿下到。”

“知道了。请楚王殿下去偏厅。”

“是。”

黄泽献颇为惊讶,苦笑一声:“果然还是公子料事如神。”

唐绫笑了笑:“黄大人愿赌服输。”

“哎,认输认输。之后我等皆听公子差遣,决无二话。”昨夜唐绫执意要去绾琴斋,无辜惹上了赵祎那个大麻烦,被宗盛送回后,便不得不听黄泽献这些老臣的许多念叨。唐绫今早要请祁霄,还被黄泽献拦着,于是便就此做了个赌局,若祁霄来了,黄泽献便不能再多话。

唐绫起身,连青岚和叶淮都不带,独自去了偏厅,见祁霄。

祁霄刚在偏厅坐下,前菜和酒便一一摆上了桌,而碗筷酒盏只有两副,祁霄微微挑眉,转头于宗盛道:“看来唐公子没打算连你一块儿谢,你先回去吧,别陪着饿肚子了。”

“爷……”宗盛站着不动。他一个侍卫原本就是上不了桌的,祁霄的话多少有些揶揄唐绫的意思,却不是当着唐绫的面说,在宗盛听来,祁霄心情不错。

“回吧,就他那身板还能与我动手?”

“……是。”

祁霄刚给自己满上了酒,唐绫就来了。

“拜见楚王殿下。”唐绫一袭银白云绣长袍,祁霄只是眼角余光划过,脑海里就冒出来翩若惊鸿四个字,不由得扬起嘴角,难怪赵祎见了唐绫就发疯。

“难得子绎请我喝酒。”祁霄给唐绫也倒了杯酒,“杏花雨,酒香且不烈,贵在回味无穷,你初来元京就懂得找这杏花雨来,看来昨夜在绾琴斋收获颇丰啊。”

唐绫坐到祁霄身边,轻轻笑着端起酒盏向祁霄敬酒:“昨夜,多谢你了。”

祁霄不与唐绫客气,酒一口饮尽,举筷就开始吃菜:“谢可不够,一顿酒菜也不够,救你多次,你呢,却总拿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糊弄我,这一次,我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我可不敢糊弄楚王殿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是我的心意,虽说是不像话也入不了殿下的眼,但我此来这一路确实也没有更好的东西拿得出手的了。”

祁霄又喝了口酒,笑起来:“我倒是有些后悔,当初那扇坠儿就很不错。”

唐绫也笑起来:“难得你能喜欢,我一会儿就找出来命人送去仰熙斋。”

祁霄偏头瞧着唐绫,他笑起来如春风化雪,宛若谪仙,论说好看,竟似乎比那七月姑娘更能在不经意间撩拨人心。祁霄默了片刻,突然摇头:“你呀,还是藏着些好,否则这副好皮相还得招惹祸事。当初在雍城时我便与你说了,你还当我调戏于你。不识好人心呐。”

唐绫嘴角的笑意一滞,心里却并不生气,昨夜的事情是屈辱,但他也报了仇,赵祎并没有落得个好,若在周国,赵祎必然是要被断去手脚,下半辈子做个废人的,只是唐绫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不了了之。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此刻只怕已经晚了。”

“嗯?”

“你今早没听说什么吗?”

“听说?呵……”祁霄一猜就是坊间流言已经传开,恐怕整个元京城已经没人不知道昨夜绾琴斋闹出的事情,和眼前这位貌美赛过了七月姑娘的周国质子唐绫。

“昨夜多亏你替我解围,我再敬你一杯。”

祁霄喝着酒,笑问:“头日进元京,你就去那绾琴斋,所为何事啊?”

“头日进元京,祁霄你不也去了那绾琴斋,又所为何事啊?”同样的问题,唐绫直接还给了祁霄。

祁霄笑了笑,不答。没想到唐绫突然就不藏着掖着,突然就凌厉了起来。之前对弈一局,祁霄善攻,唐绫善谋,似乎总在守势,却每一步都在布局,试图干扰和打断祁霄的进攻,却又从不正面“迎敌”,唐绫突然改了棋风,着实有些意思。

“祁霄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

“哈哈哈……”祁霄忍不住大笑起来,唐绫请他来,唐绫算准了他会来赴宴,甚至算到了他为何会来,“好,子绎你如此爽快,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要你帮我做些事情,打探一些消息。”

祁霄十岁离京,根基在抚州府,他朝中无人,在元京寸步难行,昨夜帮了唐绫,与老五和老七打了照面,虽然不是他所计划的那般徐徐图之,但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若没有昨天的闹剧,他可能会被忘在同会馆里,而现在,他的父皇却没办法不听见他的名字了。

“我尽力。”唐绫一笑,答应的极为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