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筱染如此当面质问,方正邕心中颇为不悦。
他深知方筱染的秉性,明白此刻与她争辩毫无意义,便冷冷道:“事关傲云性命,我自会秉公处理,无需你来提醒。来人,先将傲云的尸身带下去。”
提及刘傲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柔情。
尽管他对刘傲云并无太多喜爱,这些年更是对她冷淡有加,直到最近汪氏离府,他才重新注意到她,并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他虽谈不上多喜欢刘傲云,但毕竟她是他的二房,如今丢了性命,无论如何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既然方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相信您定会妥善处理此事。毕竟是方家的家事,我不便过问,就静候大人的消息了。”方筱染淡淡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与方家毫无瓜葛的疏离感,听得方怀德怒火中烧。
“说得好像你不姓方似的。”方怀德忍不住讥讽道。
“二公子莫非记性不好?忘了当日我与方家早已断绝关系?若记忆出现偏差,多半是疫病所致,不妨请个大夫瞧瞧,以免留下病根。”方筱染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你!”
方怀德被方筱染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是被她的话激怒了。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此刻更是忍不住想要发作,但碍于场合,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方正邕见状,眉头微皱,心中对方筱染的态度也有些不悦,但他毕竟是家主,知道此时不宜再起争执,便沉声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随着方正邕一声厉喝,方怀德沉默下来,不再争论。
这时老夫人恰好进来,听闻里面的争吵,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王嬷嬷搀扶着她迅速进到屋内。她双眼看不到,因而无法得知此刻刘傲云的惨状。
当然,她也并不在乎刘傲云的死活,只是事关方家颜面,她不得不出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一进门便厉声质问。
闻声,方怀德立马扑过去,既委屈又痛苦地说道:“祖母,我母亲惨死在郡主府,可她非但不认,还带着母亲的尸体上门来讨说法,说我们方家要害她。可怜我母亲尸骨未寒,却不能为她讨个公道,我枉为人子!”
说到激动处,方怀德声音哽咽,眼中含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夫人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握紧手中的拐杖,冷冷道:“方家岂容外人如此欺辱?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方筱染站在一旁,神色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微微抬眸,看向老夫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讥讽:“老夫人既然要查,那便查个清楚,只是希望方家能秉公处理,别让无辜之人蒙冤。”
老夫人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正要开口,方正邕却抢先一步说道:“此事我自会处理,母亲不必劳心。怀德,你先退下,别在这里添乱。”
方怀德还想再说什么,但见父亲神色严厉,只得悻悻退到一旁。
屋内气氛一时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老夫人走到主位前坐下,方正邕赶紧上前低声道:“您还病着呢,应当好好休息,何必这般操劳?这事我自会处理,母亲无需忧心。”
“我也想好好休息,可怎能不忧心?那可是一条人命。”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她那么在乎家族颜面,又怎愿这种事发生?一旦闹大,别人会怎么看待方家?
关键此事绕不开他们方家的人,还不能说是被外人迫害,实在让方家进退两难。
说着,老夫人对王嬷嬷说:“你去看看。”
王嬷嬷领命,先去查看了一番刘傲云的尸体。当她掀开盖在刘傲云身上的白布,看到那具尸身的一瞬间,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如何?”老夫人诧异地询问,王嬷嬷只好如实相告。
听完后,老夫人脸色异常难看,许久才平复下来,“你胆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她可是死在你府上的,你有什么资格前来问罪?”
就知道老夫人会如此,方筱染一点也不意外,当即冷笑道:“她死在我府中不假,但目的却是取走我的命。这种毒虫极其罕见,中原地带根本没有,也绝非普通人能弄到手。不过据我所知,临安以东与盛产毒虫蛇鼠的西京接壤,也许对于临安一带的人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偌大方家,只有周芩一人来自临安,方筱染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老夫人自然知道方筱染和周芩之间的恩怨,也深知周芩是一个怎样不择手段之人。她会干出什么都不意外,但即便知道这一点,也不能认。再怎么现在方家也仰仗周家,何况老夫人还需要周芩提供的益神丹,自是不敢得罪。
“尚无证据之事,你还是莫要胡言乱语。”老夫人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虽看不见,但脸上的神情却透着一股凌厉,仿佛在警告方筱染不要得寸进尺。
方筱染闻言,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谁说没有证据?”说罢,方筱染指了指碎梦。
闻言,王嬷嬷立马说:“一个疯子的话不足为信,郡主此言莫不是想诬陷咱们少夫人吧?”
“她之前可不疯,只不过事出突然给吓疯了而已。关于此事的幕后主使,我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疯子而已,那我随便大街上拉一个疯子,逼她说是郡主谋害刘小娘,那郡主可否愿意承认此事真是你所为?”
“她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来的一个人,而是刘小娘的贴身婢女。还有,你一个下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若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帮你。”方筱染冷言道。
想起之前自己的遭遇,王嬷嬷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老夫人本想开口争辩,但方筱染却又说:“我不管一个疯子的话可不可信,可她既然说了,那就是和方家的少夫人有脱不了的干系。何况刘氏刺杀我在先,方家理应查清给我一个交代。此人乃是重要证人,今日我便交给方大人,若她有个闪失,方家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