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上提出了个改革的倡议,为了抑制日益猖獗的土地兼并。
废止直接向旗人发放粮米之旧制,转而分田予各旗族人以自耕自养,八旗上下顿时议论鼎沸。
吃惯了皇家粮米的旗人老爷们,怎愿屈尊去学习那些往昔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汉人农耕技艺?在他们眼中,这无异于莫大的羞辱。
眼见着旗人们怨声四起,皇上整顿八旗、重振雄风的决心却丝毫未动摇。
为了推行这一改革,他甚至顶着各旗的不满下旨言辞犀利的训诫:
“八旗从前风俗,最为近古。迨承平日久,生齿日繁,渐及奢靡。如服官外省,奉差收税,即恣意花销……而兵丁闲散惟知鲜衣美食,荡费成风,旗人贫乏,率由于此。”
面对皇上的铁腕政策和不可违抗的皇命,众人心中虽有万般不愿,却无可奈何。只得私下里盘算对策。
恰在此时,三阿哥初涉政务,众人心思不定。
安楠通过秘密渠道得知,隆科多昔日旧部等多方势力纷纷向三阿哥靠拢,就连身处北部边疆的自己,也因着弘昼的缘故,也有不少人意图投靠。
安陵容摩挲着手中厚厚的的信纸,良久未动,思虑了很久。
她知道,目前自己,以及安家炙手可热不外乎有两点,一是皇上有用得着安楠的地方,二是看在自己生了弘昼这个皇子的缘故。
然而安家作为新晋外戚,根基尚浅,行事更需谨慎。从安楠行文的语气中安陵容也能猜测一二,他也不想过早涉入立储之争。
将此事告知自己,恐怕也有让自己在宫里也需小心应对的消息。
思及此处,安陵容心中已有了计较。为保险起见,安陵容还是用兄妹二人特有的行文方式,写信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安楠。她在信中写道。
“弘昼尚年幼,而三阿哥已成年,论及资历与实力,弘昼都绝无胜算。
若此时有人向我们示好,不妨暂且缓一缓,不急于回应,观其后续行动。
毕竟,自家这里都已有人意图投靠,想必皇后那边势力盘根错节,更难抵制住诱惑。
此刻,安家需铭记为人臣子本分,切不可贸然行事,年氏一族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至于皇后在前朝大肆培植势力之事,安陵容虽未能尽知其详情,但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一二。如此大的诱惑摆在眼前,皇后不会不争取。
果不其然,正如安陵容所预料到的那般,三阿哥的身旁近来向其献殷勤的人极为众多。
他原本就曾前往江南进行巡视,皇上膝下的皇子数量并不多,三阿哥乃是仅有的两位成年皇子之一,又承蒙皇后的抚养,占着嫡子的名分。不像四阿哥,其生母乃是宫女李金贵,自幼便被养在圆明园,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几回。
此刻,宫外一个酒楼里,廉亲王胤禩和老九胤禟正在酒楼包厢里吃着涮羊肉。
老九看着廉亲王,满心愤懑地说:“老四也欺人太甚了,咱们兄弟几个,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如今又出了个损招,让咱们种地去。”
胤禟越讲越气,将筷子狠狠一摔,眼前的涮羊肉都吃不下去了。
“这一招真狠,他老四的孩子那都是龙子龙孙,你有着亲王的爵位倒还好些,我呢,连个爵位都没有,我受他的气也就罢了,可我儿子都得去种地,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他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廉亲王,眼睛转了转,自嘲地说道:“他连咱们旗人的祖制都敢动,咱们就等着吧,看他怎么把咱们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瞧着廉亲王渐渐阴沉下去的神色,他继续拱火。
“老十死之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成者为王败者贼,我们啊,跟老十没两样,都是贼!什么时候要剿要杀,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听到此处,廉亲王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让他来剿!让他来杀!自古论胜负不一定在谁杀了谁,活五十年也是死,活一百年也是死,老四登基咱们晚了一步,可弘时也不小了。”
老九听到这里不禁嘿嘿一笑,说道:“还是八哥英明,弘时去江南的时候我见过,那可是个实诚孩子,比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爹可好对付多了。”
果不其然,正如安陵容所预料的那般,当她怀有六个月身孕之际,皇上下旨命廉亲王负责主理旗丁分田之事,三阿哥则从旁协助。
此刻,安陵容心中正估摸着,从边境回京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等安楠回京之时,许是就能见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了。
新一批秀女的殿选已然结束,或许是皇上如今国事繁忙,再加上此次殿选有种为太后冲喜的意味,皇上只挑选了六位秀女进入宫中。
其中也就贞贵人,因家族在前朝做事有功,被皇上赐予封号,住进了原丽嫔住的启祥宫。其余众人都住进了尚有空余的宫殿。
钟粹宫和承乾宫此次自然是没有新人进来的。
新人进宫之前,沈眉庄跟安陵容聊过。
眼瞅着禧常在已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且禧常在极为推崇的温实初也认为此胎胎象已然稳固,惠妃便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皇上果真大喜,对承乾宫赏赐颇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安陵容此时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子,绿头牌也早就撤了。
皇上却当晚亲自来到了钟粹宫,小心翼翼的抱着安陵容睡了一晚上。
安陵容还记得皇上睡前还拉着她的手,一脸感慨地说道:“容儿,朕有你相伴,真是朕的福气。许你协理六宫之后,朕的后宫一直有喜事传出。”
说到这里,皇上将安陵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又道:“容儿,你可知道,朕的心里有多欢喜,有你,有弘昼,还有你腹中的孩子,朕真的许久未曾这般畅快了。”
安陵容看着皇上,眼中透着些许意外之色。
在自己对情爱已然绝望之际,竟迎来了帝王的这般示好,也算聊以安慰吧。
如今宫里有着两位有孕的嫔妃,自然两边宫殿都格外小心谨慎。不过,安陵容身处高位且协理六宫,即便她并未怀有身孕,那也是无人胆敢造次的。
可禧常在就截然不同了。就在新人进宫的次日,便与禧常在起了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