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何事?”孟修云回过神来,他见苏篱认真打量着自己,眸中满是探寻,自己心里头竟有些忐忑,还有些期许。该问的都问完了,眼下她还未走……
可是有什么旁的想说?他倏然察觉,自己的耳根竟有些发烫。真是奇怪,平日里同苏篱独处也不少见,怎的今日就如此不同。
苏篱瞧着孟修云如此,也有些奇怪。
到底该不该问。他那些话,那些毫不介意自己生死的话,定是假的。可是从他口中说出,自己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若同大局比,自己是不是毫无胜算?算了,有什么好问的,答案是明摆着的事。
苏篱念及此处,有些想逃。
偏偏他二人离井底极近,眼下竟有鹅毛大雪飘了进来。
除了雪花,还有天光。在地底下待了一日有余,如此打量起来,还有些亲切。
苏篱下意识朝手掌心里哈了哈热气,地底下是暖和了些,但此处还是寒意袭人。
隐约间,她想起了在赤凤山之时。那个寒冷的晨间,孟修云替自己系好了披风。彼时自己着急,却未曾回过神来,竟似被他圈在了怀中……
“不要冻着自己。”孟修云略带丝魅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烘得自己的耳朵热热的,痒痒的,竟一直痒进了心底。
随即,熟悉的清冽木质香袭来,身后一片暖意。苏篱闻声抬头,孟修云将他的黑色大氅披在了自己身后。
他双手拉着大氅,再绕将过来。苏篱低头,他修长且骨节分明好看得不得了的一双手正在自己脖颈间微动,自己也像是被他圈进了怀中。
苏篱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下巴动了下,碰到孟修云的手指,微凉的触感从下颌传来,苏篱不禁抖了一下。
“可是凉着了?”孟修云身形一滞,欲收回双手,暖和一番。
苏篱鬼使神差,伸出了双手,将孟修云的双手勉强裹住,拉进了大氅之下。
二人一时语塞,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孟修云心中大惊,竟忘了收回双手。
他瞧着苏篱,身形瘦弱,堪堪到自己肩头,但眸中还是一贯的明亮,眼下更是多了许多坚韧与执着。她未施粉黛,却是清丽脱俗,鼻尖许是冻着了,有些发红。
井底大雪映在她眼中,星星点点。
衬得鼻尖像是冬日沾着露水的桃红莓果,带着诱人的甜香,教人想一口咬下……
孟修云心头大骇,自己竟对眼前的女子有如此念头。寒风刮过,自己的脸却烫了起来。
孟修云红着脸,看在苏篱眼里,也是好生奇怪。
眼下的孟修云一改往日的冰冷臭脸,昔日雕塑般好看的面庞,此刻多了丝人情味,更恰当地说,多了丝魅惑之意,便是更吸引人了。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脸如此红,难道是害羞了?这个念头一旦从心里头冒了出来,便再也难以压下。
害羞起来的孟修云,可爱多了。若是伸手捏捏他发红的脸颊,他会作何反应?
苏利又咽了口唾沫,吓了自己一跳。
二人哪还记得手还捧在一处。
“公子……”还是苏篱先开口了。一片雪花落在她睫间,凉意透骨,她终于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我是看公子将大氅给我了,公子的手太凉了。我不是故意要抓着公子的手的。”
此话一出,苏篱也红了脸,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妨。”孟修云并未收回双手,只是任由苏篱握着。
倏然间,那片雪花仿佛打通了孟修云心中所有的疑惑。
他就是在意眼前之人。见不得她冻着分毫。若她对自己有回应,岂不是大好事?
孟修云自嘲式地笑了笑,眼下不就是对自己有回应吗?可没见着她要去给沈良暖手。
想起沈良,孟修云心头直言晦气,好端端的二人时光,想他做甚。
如此,先前心里头想问的那些话,统统烟消云散。
孟修云知道,已经不用问了。
苏篱见他又是笑,又是皱眉,又是脸红,几息间面色变化莫测,不由得好笑。
但他并未抽回双手。也不曾恼了自己的虎狼之言。
他不厌恶自己,且接受了自己的示好。
还要问吗?在阁楼里,他那些恶言恶语……
苏篱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孟修云。
许是不用问了。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若同大局比起来……
苏篱亦不害怕,她相信自己,亦相信孟修云。
为何一定要比较?若反过来让她选,她都要,为何就不能有双全法?
念及此处,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孟修云一时看得失神。良久,他慢慢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要问我?”
苏篱摇了摇头:“本来有。但是我想……现在不用问了。”
孟修云颔首,眸中满是笑意:“我亦……不用问了。”
外头的雪飘得更甚,寒风肆起,不少雪花都落在了苏篱的睫翼之上。
孟修云的手也暖和了不少,他用眼神朝苏篱示意,轻轻收回双手,随即又覆上了苏篱的眉眼。
一阵暖意在眉眼间袭来,好闻的木质香味直往鼻头钻。苏篱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由眼前男子替她拂去风雪。
多久了,有多久自己未曾卸下防备,愿意依赖旁人,哪怕只有一息。
小小人儿,虔诚地立于身前。雪花纷飞,孟修云出了神……
他二人就在那立着,都不言语。
良久,还是孟修云打破了沉默。他眸中满是珍惜,轻声开口道:“等取完图纸,解决秘境之事,我定……”
苏篱心里头一阵慌乱,她伸出食指,亘在了孟修云嘴边:“不要说出来。”
“嗯?”
“话本子上都这么写,要是说出来,再过不久,就……总会发生些不吉利之事。”苏篱一时情急,“我不愿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见孟修云疑惑不解,苏篱接话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用说。”
言毕,她甜甜地笑了。
孟修云心间一阵暖流涌过。她忧心自己二人,宁愿不要天下女子都爱听的承诺。只要自己和她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