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一水站在窗前抽着烟。
柏山拿起桌上的烟灰缸走到他身边,柏一水回过神来,弹了弹了烟灰。
“寻儿太敏锐了。只是寥寥几句,他就对南家那个女娃娃的死因起了疑。唉……”柏一水叹息道。
柏山说道:“敏锐是件好事啊,当柏家家主不敏锐也不成啊。家主,您也别太忧心了,等二少爷接过这重担,他定能体谅您的不易。
而且那个女娃娃确实是治不好的,即便咱们没有动手,她也只能多活几年而已。用那么多珍贵的药材养着她,南成林还因为总惦记着这个生病的孙女,出去寻陵也放心不下,耽误了咱们多少事啊。
而且,二少爷重情义又认死理。定了亲就把照顾她当成自己的责任了。听说她发病,他大晚上还要跟着过去看他。若是让这女娃娃再多活几年,她与二少爷有了感情,不是更麻烦吗?”
是啊。
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才早早地送她走的。
即便那女娃娃早早去世,南成林还是念着柏一水对他们家的恩情,对柏家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目的达成了,麻烦也甩掉了。
以柏家家主的立场来说,他做的没有错。
这样对柏家最有利。
柏一水叹了口气。
只希望寻儿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别院。
南春已经睡着了。
柏寻把他搂在怀里,时不时亲亲他的头发。
他对南春姐姐的死因起疑,是因为祖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南春曾经说过的话。
那是南月去世没多久。
学堂里的坏孩子们想着南家和柏家已经没了姻亲关系,便开始明目张胆地为难南春,找南春的麻烦。
他想过帮南春,但是他能感觉到南春对他有敌意。
他想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
直到那一日,柏富贵带着几个人尾随南春去了学堂后面。
柏寻跟过去是想制止的,没想到意外知道了为何南春会对他有敌意。
“跟死人打交道的晦气玩意也敢痴心妄想攀高枝!这下好了!没命享受这偷来的荣华富贵啊!”柏富贵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是就是!”
“我阿娘说了,这叫薄命无福之人!”
“才不是呢!是柏家人求着要跟我姐姐结亲的!”南春愤怒喊道。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你家穷的叮当响,又那么晦气!我们柏家人怎么会求着要跟你家结亲?真是会编瞎话!”
“你们柏家才晦气呢!跟柏二少爷结亲后,我姐姐的病情就急转直下,身体越来越差……她原本已经好多了!她……肯定是柏二少爷坏了我姐姐的命数!”南春争辩道。
“放屁!”
“满口胡诌!”
之后便是一场混战。
柏寻躲在暗处没有露面,他太震惊了。
当时只觉得南春这个人不可理喻,他的想法太荒谬了。
祖父对南月很是关心,上好的灵芝人参不知往南家送了多少。为了给她治病,还帮着四处请名医。
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南春!
这个人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时柏寻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
气归气,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南春。
矛盾、犹豫、纠结……一直困扰着他。
他对南春的感情也越发复杂。
如今看来,南春的疑心并没有错。
或许是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也或许是南春对柏家没有那种盲目的信任和畏惧,所以他能察觉出异样。
但又因为年纪小,不懂人性之恶。
所以将这异样归咎于坏了命数。
柏寻眉头紧锁,祖父今天跟他说这些,也是在威胁他吧。
南春姐姐的死还有南爷爷的失踪。
柏家欠了他南家两条人命。
还利用命定之人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利用南家人。
若是南春知道了这些事,他定会恨死柏家,也定会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思及此处,柏寻紧紧地搂着南春,像是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南春,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天一早柏寻就去了老宅。
他想跟柏一水谈笔交易。
能保住南春和他阿娘的交易。
“祖父,咱们之间也无需藏着掖着的,坦诚布公聊一聊吧。”柏寻说道。
“好。”柏一水说道。
确实应该好好谈一谈。
“我可以把家主之位接过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南家人不能动。二是你不要管我怎么做。我向您保证两年之内我会让柏家的营收翻一倍。”柏寻说道。
翻一倍?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以柏寻的能力,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要管他怎么做?
柏一水皱着眉头,这意思是若是他当家主,会推翻他之前的一些决定?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现在逼着柏寻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等他百年之后,柏寻想推倒重来,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既然把这家主之位交给他,一切决定自然得由他来做。
只是这第一条……
“南成林有可能在跟外人勾结,我柏家容不下叛徒。”柏一水沉声道。
“您的意思是南爷爷可能还活着?”柏寻有些惊讶。
“以他的身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死了。”柏一水说道。
柏寻心中是欢喜的。
若是南爷爷真的还活着,那就为时不晚。
柏一水看出他心中所想,蹙眉道:“你若当了家主,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柏家的兴衰。柏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都在你手上。难道为了个南春,就舍弃了?”
柏寻看向他,说道:“为何我不能两个都要呢?我有法子让柏家兴旺,让柏家人过上好日子。我不需要利用南家人,不需要他们当我的垫脚石。”
柏一水微微一怔。
“就算南爷爷真的背叛了柏家,也与南春无关啊。我不明白,为何您要这么针对他?您和祖母让我留下韩姑娘,我也留下了。偌大的柏家,难不成多养一个人都不行?
而且南春为柏家赚了那么多钱,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孙儿真的不明白,南春的存在对柏家究竟有什么威胁?”柏寻疑惑地问道。
柏寻确实是搞不懂。
以往出了叛徒,也没有祸及家人的先例。
要杀要罚也只针对叛徒。
为何偏偏对南家这般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