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瑾来说,贾珍是一定要死了,不论是为王熙凤报仇,还是为防自己遭其报复,贾珍都断不可活。
可看贾母的模样,虽说表面上怒容满面,却未必会真的重惩贾珍,贾瑾便深知,得自己设法做点什么才行。
就在他沉思之际,贾珍终是归来,只见其一瘸一拐,脸上隐约可见淤青。
进来后,怨恨地瞥了贾瑾一眼,这才跪地,微微抬头看向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贾母,只见贾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畜生!”
随着贾母一声怒喝,贾珍当即低垂着头,脸色煞白,汗水顺着脸颊不住滑落,显然知晓自己此番在劫难逃。
“贾珍,你竟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贾母的声音低沉且有力,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砸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她的话语中满是失望与愤怒,显然对贾珍的行径痛心至极。
“还不赶快给凤丫头赔罪!”贾母厉声喝道。
贾珍闻言,身子一颤,只得硬着头皮看向一旁早已泪如雨下的王熙凤,低声下气地说了几句道歉之语。
王熙凤并不搭理,甚至瞧都未瞧他一眼,只是默默垂泪。
贾母见此,心中怒火更盛,一挥手,命人将贾珍押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每一板子落下,都伴着贾珍的一声惨叫,大厅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待板子打完,贾母的脸色依旧未有丝毫缓和,她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语气冰冷地宣告:
“从今日起,撤去贾珍族长之位,再罚他去祠堂跪七天七夜,任何人都不准去探望,让他自己在祖宗灵位前好生反省!”
这一决定犹如晴天霹雳,令在场不少人震惊不已,贾珍更是瘫倒在地,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大厅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息敛声,似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史老太君的威严。
然而,王熙凤和贾瑾对此却颇为失望,二人皆觉,如此放过贾珍实在太过便宜他。
可王熙凤也明白,对于贾母而言,此般处置,已算是对贾珍的重罚了,毕竟已撤掉贾珍的族长之位,还罚他去祠堂跪七天七夜。
刚刚又重打了贾珍二十大板,这般严惩之下,似乎已然足够,总不能真让贾珍以死谢罪吧
而在贾瑾看来,贾母此般作为,看似无可挑剔,却有些顾虑过多了,贾珍胆敢在贾琏的灵堂中,对王熙凤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已然毫无底线可言。
若真的治家有道,就该直接让贾珍下去陪贾琏,这才算真正的惩处,而非为了贾家的颜面,为了保住宁国府的爵位,就此罢手。
正想着,突然察觉王熙凤看向自己,贾瑾心中一动,忙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熙凤本是下意识看向贾瑾,并无他意,只是此刻心中不畅,故而想瞧瞧贾瑾。
未曾想,贾瑾竟回了她一个眼神,这让她满心欢喜与安心,她读懂了贾瑾眼神中的深意,不仅在抚慰她,同时也在告知她,此事尚未了结。
虽不知贾瑾会如何行事,可她却莫名期待,也坚信贾瑾定能给出令自己满意的结果。
想到此处,王熙凤一时更加安心了。
贾母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宽慰:
“好了,凤丫头,没事了,我为你做主了,此事就此翻篇,莫要再放在心上……”
说着,又严厉叮嘱其他人:
“还有你们,都不准再提及此事,若再惹凤丫头伤心难过,你们自己哄她去!”
贾赦夫妇、贾政夫妇、贾瑾等皆听得分明,贾母表面是在警告众人莫要招惹王熙凤回忆此事,实则是在告诫所有人,不得再议论此事,更不可外传。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已严惩了凶手贾珍,也安抚宽慰了当事人王熙凤,这件事便就此过去。
对此,贾瑾微微皱眉,贾母确有手段,可也仅此而已,也难怪贾家后辈一代不如一代。
在贾母这般治家理念下,后辈子孙犯下再大的过错皆能被容忍,也难怪会宠溺出贾宝玉这般毫无上进心的纨绔来。
……
离了贾母院后,贾瑾先至林黛玉、薛宝钗及三春姐妹处探望。
众人本是重逢之喜,理应欢天喜地,却因贾琏遇刺、贾珍在灵堂中对王熙凤欲行不轨之事,姐妹们脸上皆无甚笑意。
不过,一见贾瑾现身,众人眼眸中不禁闪过一抹亮色。贾瑾逐一与她们叙话,最后与林黛玉低语几句,便出府去了。
贾瑾刚离去,贾探春便来到林黛玉身前,玩笑般问道:“三嫂子,瑾哥哥这是往何处去了”
林黛玉闻言,脸颊微红,啐了她一口:“你这三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贾惜春亦随声附和:“林姐姐,你脸红什么,本来就是嘛……”
倒是年岁稍长的贾迎春与薛宝钗只是含笑不语,薛宝钗眼中更是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林黛玉先睨了薛宝钗一眼,才与贾探春、贾惜春嬉闹起来。
一时间,众姐妹间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就连薛宝钗与贾迎春亦被感染,欢声笑语不断,莺莺燕燕,别有一番风情。
嬉闹多时,贾探春方收起笑容,正色问道:“林姐姐,说正经的,瑾哥哥究竟去做何事了”
林黛玉轻轻掠了掠鬓发,摇头道:“他只说出门办事,晚间便回,具体何事,却未曾与我言明。”
闻此言,众人皆心生好奇,贾瑾究竟所为何事
薛宝钗心中突然一阵紧张,忆起贾瑾对自己的承诺,不禁猜测贾瑾是否要付诸行动,只是不知他会如何行事
念及此,薛宝钗下意识望向窗外,杏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怔怔出神。
直至贾探春前来与她搭话,她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与众姐妹言谈,心思早已飘远。
林黛玉与贾探春皆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却也并未多问。
……
在一家名为‘引雾轩’的茶楼中,贾瑾神色凝重,端坐于雅间靠窗之位,注视着窗外发呆,似在沉思着什么。
这时,有人步入,正是杨敬松,见他身着一身官袍,显然是来不及更换常服,便匆匆赶来见贾瑾。
“杨敬松拜见公子!”来到贾瑾面前,杨敬松恭敬行礼。
贾瑾清晰地感受到杨敬松对自己的态度愈发恭敬,与在江南时骆煜对他的改变如出一辙。
这一细微的变化,让贾瑾明白,定是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故,令杨敬松更加坚定地认定了他。
心念电转间,贾瑾已亲自搀扶起杨敬松:“先生何须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学生了,快请坐!”
言罢,又亲自为杨敬松斟茶:“一年未见,先生可安好”
杨敬松双手接过茶杯,带着一丝激动回应:“多谢公子挂念,托公子洪福,杨某尚安,倒是公子,一年不见,愈发沉稳,神采更是出众。”
贾瑾微微一笑,摆手与他寒暄起来。
言谈间,贾瑾亦察觉,杨敬松对自己的态度变化甚大,更为谨慎敬重,不似此前那般随意。
这种变化,反而让贾瑾有些不适应,但他亦深知,随着时间推移,旧太子一党愈发笃定要辅佐他复辟,杨敬松对他的态度自会愈发恭敬,直至成为君臣之礼。
不禁心生感慨,不知不觉间,他已从懵懂无知,走到今日被旧太子一党坚定辅佐的地步。
感慨一番后,贾瑾方道出自己的来意:“杨先生,我想让宁国府贾珍命丧黄泉,先生可有良策”
此言一出,杨敬松顿时愕然,半晌方回过神来:“公子,这是为何贾珍得罪了你”
贾瑾撇嘴:“确是如此,这等畜生,留于世上,便是祸害,不如早日除之!”
杨敬松闻言心惊不已,一时间沉默不语。
贾珍乃贾家宁国府老爷,若对付贾家,于旧太子一党而言,并非明智之举,反倒是自断臂膀的愚蠢做法。
在他们看来,还需依靠贾家的势力为贾瑾撑起门面,对付贾家又是何道理
见杨敬松不语,贾瑾亦不意外,继续道:“此事对先生而言,或许突兀难解,但如若我说,可借此扳倒一位‘内相’,同时亦能给首辅韩岩这老狐狸一击,先生可否愿意出手”
杨敬松闻言,惊愕不已,瞪大眼睛,看着贾瑾,迟疑道:“若真能如此,自是大好,只是……”
贾瑾眯起眼睛:“我知先生不信,但确可如此。”
“先生或许不知,贾珍为了让儿媳丧礼更为奢华,曾花重金向内相戴权买下龙禁卫的一个虚职。”
“先生当知龙禁卫是何等存在,戴权竟敢如此行事,简直是不将今上放在眼里了,而贾珍为儿媳丧礼更奢华,竟买此虚职,更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