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清眼底那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被林春苗敏锐的捕捉到了。
直觉告诉她,饼哥的死,杜清清一定知道些什么。
林春苗再一次的恳求,“杜掌柜,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我无意过问。”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饼哥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可不可以将事情的原委告诉饼哥的爹娘?”
“好让、好让老两口安心的送儿子走吧……”
说难听点儿,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要被各种猜疑,议论纷纷。
短暂的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泛白的指节出卖了杜清清此刻的紧张不安。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春苗,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呢?我是真的不清楚。”
“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杜清清满脸愠怒的看着她。
林春苗顿时怔住了。
如果杜清清就是咬死不肯说,那饼哥的死,可能真成一个谜底了。
“虽然我不明白麦大哥为何要给我留东西,但既然是逝者的遗愿......”
杜清清双手接了过来,对春苗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不愿再跟林春苗过多纠缠,杜清清把袋子一拿,低声说了句告辞,便匆匆走掉了。
“春苗姐,杜掌柜刚才应该是想偷偷溜进来看饼哥一眼的。”小宝忽然开口道。
林小宝早就注意到躲在麦家对面巷子口的杜清清了。
只是那时林春苗关注的点都在麦家老两口的身上,小宝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林春苗毫不意外,“碍于名声,她自然是不敢正大光明的来看饼哥了。”
“亏得饼哥当初那么喜欢她!”林小宝愤愤说道。
他真替麦烧饼感到不值。
“饼哥那会儿简直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什么都不顾了,只愿博她一笑。”
哪怕是借钱也要装阔买杜清清的单。
麦烧饼当时的大手笔,林小宝是历历在目。
“小宝,我们作为局外人,不便多评价。”
孰是孰非,轮不到他们来说。
更何况在林春苗看来,这段感情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麦烧饼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只是希望杜清清可以把真相说出来。
“走吧。”
一路上,一直能听到路人对饼哥跳河的议论声。
富平镇就那么大,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两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的往回走。
远远的,林春苗看见夏花站在铺子门口来回踱步。
“大姐!”
一开口便哭了出来。
夏花的眼泪珠子嘀嗒嘀嗒的落了下来。
“大姐...烧饼哥他...他怎么会......”
林春苗擦了擦妹妹的眼泪,出声问道:“三爷爷送你来的?”
“嗯...小草回来说烧饼哥出事了,我、我便马上求三爷爷送我来镇上了。”
“大姐,烧饼哥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见他!”
摆摊那会儿,麦烧饼最照顾的人就是夏花了。
偶尔得知夏花的身世后,麦烧饼愈发的心疼这个小姑娘了,时不时的会和夏花聊天谈心,还会故意讲笑话逗夏花开心,虽然回回都是他自己笑个不停。
有时候,春苗不在摊位上,如果遇上难缠的客人,都是饼哥仗义出手,替夏花解围,护着她的。
在夏花的心里,她一直都把麦烧饼当成亲哥哥对待的。
一想起烧饼哥,夏花哭得更伤心了。
“花儿听话,等下葬的那天我们再去送饼哥最后一程吧。”
夏花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林春苗怕她要是见了饼哥那副模样会扛不住。
“大姐!”
夏花一头扑进姐姐的怀里,哭得悲痛欲绝,“为什么...为什么烧饼哥会想不开呢......”
林夏花实在是想不明白。
那么热情,那么乐观,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走上自杀这条绝路呢?
欠了钱,还就是了。
何至于要放弃生命啊?
”花儿,我们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也许对饼哥来说,活着已经比死亡还要痛苦了。”
麦烧饼彻底的走投无路了,在他的认知里,唯有一死才能得以解脱。
林夏花含着泪摇头说道:“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在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麦烧饼这个人存在了。
林春苗和小宝连番安慰着夏花,可算是把夏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店里,胡婶和林老头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知道姐弟三人肯定没顾上吃一口,胡婶早就把饭做好了。
遇上这种事情,胡娇娘和林老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让孩子们不要太难过。
“唉,这世道太艰难了,人活着本就是在遭罪,你们呀就权当那孩子早早的去享福了吧。”
林老头一直都觉得人来这世上走一遭,绝非是享福而是来吃苦的。
一辈子的路那么长,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麦家的小子能早日脱离苦海,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不算太糟。
“就是可怜他爹娘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锥心刺骨之痛啊!”
……
饼哥下葬的那天,冷冷清清的,麦家只来了极少数的亲戚。
在世人眼里,自杀始终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有好多平日里来往不深的亲戚朋友,都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愿意来。
所以林家人肯来送儿子最后一程,麦家老两口的心里是万分感激。
不光是三姐弟来了,赵莲也从村里赶来了。
她虽然只见过麦烧饼两面,可打从心里觉得麦烧饼是个好孩子,再加上烧饼对春苗姐儿几个的多加照顾。
赵莲说什么也得来送烧饼一程。
“春苗她娘,你有心了,难为你跑这一趟了。”老麦向赵莲道谢着。
烧饼他娘病倒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所以儿子的丧事都是老麦一个人硬撑着。
赵莲是个眼软的,从刚一踏进麦家就开始掉眼泪了。
本想着安慰麦家两口子,没想到她自己竟成了那个被安慰的对象。
林春苗发现,和赵莲一个外人相比较,老麦的情绪有些过于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