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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怎么来了?“

嬿婉突然到访,让永琰有些心虚。

他没想到,那个太监竟然干脆利落的要去死。

他没想过要杀他,只不过是想将他送走,再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罢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没办法再像从前一般视而不见。毕竟,只要进忠在宫中一日,便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藏在绚烂表象下的龃龉。

“不过是来瞧瞧你罢了,永琰,你长大了。”

嬿婉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下。

“是啊,儿子长大了,但无论如何,儿子都是您的儿子。”

永琰隔着桌子坐在了嬿婉身侧,奇怪的氛围在母子间散开,使得身边伺候的人都主动离开殿内,腾开地方给母子二人说话。

“你是哀家的儿子,也是你皇阿玛的儿子,今日,进忠都将那些同你说了吧?说吧,你会如何处置他。”

“额娘希望儿子如何处置他?”

见母亲主动提及,永琰抬眸,正视起自己的母亲。

他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到底在自己面前那个温柔的她是她。

还是进忠口中那个肆意的她是她。

嬿婉有一息的沉默。

“哀家要将他留在身边。”

“如果儿子不愿呢?如果儿子要您在儿子和他之间选一位呢?”永琰下意识的追问。

这次嬿婉没有停顿,她抬起眸子看着永琰说道。

“永琰,你该长大了。”

“儿子不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太监,那个太监难道比儿子还要重要吗?皇阿玛是皇帝,儿子如今也是皇帝,让这么一个太监留在宫中,若是此事传扬了出去,不仅是您,儿子和皇阿玛的脸上也会蒙羞……”

永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额娘也疯了。

额娘竟然疯到,在两个皇帝间选择一个太监。

“你口口声声说他只是个太监,若没有这个太监,你的皇位能坐得这么舒服么?”

嬿婉看着永琰有些崩溃的模样,有些失望的说出这句话。

他终归也是皇帝的儿子。

若不是她与进忠,永琰至少还得等上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坐上这位置。

此话一出,永琰瞬间怔住。

“那,额娘想怎么做呢?”

“你如今是皇帝了,你若容不下他,哀家也没办法,香山行宫已经修建好,哀家会带着他去,这么多年哀家斗也斗累了,也是时候颐养天年……”

晚了……

永琰看着嬿婉那不容置疑的神情,突然心中一阵后悔。

若他真的让人送壶酒给他,额娘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为了一个太监伤额娘的心,这值得吗?

显而易见,不值得。

“额娘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是皇阿玛要杀他,儿臣也不想与额娘为难,若是额娘不愿,那便罢了,皇阿玛那处,儿臣会说他已经死了……”

权衡利弊下,永琰做出了让步。

到底,是母子之情占了上风。

“额娘,儿子不明白,您为何会……如此看中于一个太监……”

他本想问的,是她为何会钟情于一个太监。

那个词,他说不出口。

“因为,只有他让本宫争一争。”

就这么简单?

永琰有些不解。

“只是如此么?”

嬿婉自然不能将前世今生都说与他听。

忆及往昔,嬿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当年在启祥宫的日子,当真是生不如死,嘉妃将我当成了如懿,稍有不顺便会拿我出气,启祥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欺负我,那时候,我是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

“那天夜里,嘉妃生产,下着大雨,我连伞都没有,只能拿着一个什么都挡不住的斗笠去养心殿求见皇上,是他将我送回来,他将伞打在我的头顶,半边身子都湿了,他跟我说赌一赌,我赌对了,成了皇上的妃嫔……

“我总以为天底下只有自己能靠得住,忘记去看身边的人,只可惜,我对不住他……”

嬿婉这里说的,是对不住前世的他。

她前世糊涂,红了眼,什么都不顾了,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她猜忌疑心,她竟也慢慢变成了皇帝那般模样。

现在一想,她还是觉得有些骇人。

“儿子竟不知,额娘还有这一段往事。”

虽然进忠早上便对他说过这番话,可从嬿婉口中说出的,终归不大一样。

永琰先是高兴,高兴额娘能与他敞开心扉;紧接着便是心疼,心疼额娘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艰苦往事。

“都过去了,你如今长大了,许多事得学着自己拿主意,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吧,哀家太累了,日后也只想安享晚年。”

嬿婉叹息着,旋即便打算起身离开。

永琰见状,也跟着起身。

“额娘放心,日后儿子一定会好好孝敬您,那些事儿子权当看不见,皇阿玛那处,儿子会自己处置,进忠……额娘自己同他说吧。”

永琰脑海中至今忘不掉早晨进忠那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不愧是哀家的好儿子,哀家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好了,时辰不早,你继续忙国政吧,哀家出去好好逛逛……”

“儿子恭送额娘。”

等嬿婉走远了,永琰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才进来。

“皇上,你早晨吩咐的差事奴才已经办好了,只消明日就能送到进忠公公手里。”

“罢了,这么多年他伺候额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听见永琰转了心思,太监连忙应下。

“是,那奴才这就去将那东西毁了。”

“朕记得中秋时杭州进献过一批御酒,赐他一壶吧,也算是嘉奖他这些年的辛劳,动作轻些,别被人发现了。”

“嗻。”

提到进忠,永琰借着看奏折的功夫,掩饰自己想不自在。

当儿子的给母亲身边的人赐酒,这算什么事啊。

等出了勤政殿,外头的雨也停了,天上的乌云散了一半,露出一点金光来,照在地上的水渍,清晰的映出红墙的模样。

嬿婉沿着廊下走,将大半个圆明园都逛了个遍,最后才回到了庆华台。

回去时,进忠还未回来,她便在殿里细细清点着,这些年两人互赠的物件儿。

这几年他总爱送些首饰,戒指,簪子,镯子……这些一件件儿的,竟然已经摆满了一整个匣子。

里头金灿灿的,什么样儿的都有。

嬿婉虽已经有皇权富贵加身,内库摆满了每年各地上供的珍奇珠翠,可她却独爱这一匣子。

冰冷珠翠,比不得真心。

人老了,倒跟年轻时的自己反过来,看真心比看权势富贵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