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能将心心念念的海船都甘愿舍弃,绝不是凭着民间的一点谣言就作出决定的。”
瑥羽曾根据她的需要,完善铁矿的经营调查,那时就知道,他雇着一批人为他所用。
所得到的数据,涵盖之全面深入,令她惊喜异常。
那些有实有据的信息参考,也在荣兴院开会时得到了十几位专业管事的认可。
瑥羽在公事上的靠谱,楚乐仪一次又一次验证过。
所以瑥羽道出粮草被阻断的时候,她对他探知此信息的能力,也毫不怀疑。
楚乐仪接着说,“皇兄刚才问我脖子上的伤痕何来,是楚乐铭带人去我开工祭祀大典上闹事。”
“我气不过他小人行径,要生要死的闹,才得惠京府尹赵俭峰出面审理,这条伤痕,就是我自己拿着刀留下的。”
楚乐宸面色瞬间沉冷如铁,“楚乐铭逼着你拿了刀?!”
他握紧了扶手,仿佛要将扶手捏碎,目光幽深而冰冷,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他活腻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步伐沉重。
“你细细说!”
楚乐仪将那天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他先前的愤怒转为深沉的思虑。
“皇兄,通敌案是不是查到重要的人了?”
楚乐宸顿了顿,“此事保密,永朝就不要多问了,知道的多了与你并无好处,只会有危险。”
楚乐仪垂下眸子,“我不知道,也一样会有危险。”她仰起头指着自己的脖颈,“再稍微深一点,我就死了。”
楚乐宸沉声说道,“永朝,此事我会为你做主,赵俭峰爱和稀泥,畏惧强权。”
“我会命他把案卷写的偏向你,呈给父皇。父皇会责罚楚乐铭的。”
楚乐仪摇摇头,“我当日留下赵俭峰主持局面,就是为了给村民一个说法,以求附近村民对药圃铁矿不要有误会。这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案卷呈到父皇眼前,父皇是否会责罚楚乐铭,我是不抱希望的。”
“我仔细想了,做成‘村民闹事’,我不愿。做成‘活人祭’,父皇碍于皇子颜面不会同意,我铁矿的名声也仍然摆脱不了风言风语。”
“要不然就是我和楚乐铭各打五十大板,各训斥一顿,但凭什么呢?我又没错。”
楚乐宸走了几步又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抚着她的头,“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说话,无论父皇是否碍于面子,此事是楚乐铭有错在先。”
“总要借着‘活人祭’这一说法,把楚乐铭按下去,没力量再翻腾。”
“至于铁矿名声有风言风语,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都会淡忘。你莫要忧虑。”
楚乐仪咬了咬嘴唇,情绪也有些不稳,急迫的对他控诉,“可是,药圃铁矿有什么错?凭什么诞生之初要承受这些?”
她努力涌出眼泪,又状似倔强的擦掉,
“以后我永朝公主的产业,都会带着这个名声和阴影的,我不愿。”尾音发抖。
“皇兄,你明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找我的事,以后他们会源源不断的找我麻烦。”她继续哭,像是风中的弱柳。
“你明知道根源在通敌案。你要是审个一年半载,我也不得安生。”
楚乐宸收回手,想帮她擦泪又无法触碰,“难道让我对他们网开一面吗?永朝是大孩子了,你也知道这不可能。”
他拿出锦帕放在她手中,“这样,我会对赵俭峰施压,把案子压下不呈报给父皇了,你矿上名声便不会因此受损。”
“你这次受的委屈,我以后会给你找回来。我保证。”
楚乐仪用帕子捂了整张脸,扯了扯嘴角,果然,皇兄真的查到硬茬了。
她转过头,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楚乐宸,“如果现在有一件事,可以让皇兄牵出通敌案的重要线索,快速的给他们致命一击。”
“也不至于我被拖在后面翻来覆去的受难为,皇兄愿不愿去揭露?”
楚乐宸对上她的眸子,拧了眉,眼中复杂的情绪蔓延,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说的粮草被阻一事,不是捕风捉影?那么远的地方,你如何得知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楚乐仪停了好一会,并不打算告诉他,她是如何得知的。
就如同通敌案一开始能揭出一角,让言曦公主楚乐枫栽进去,就是她的手笔。面对皇兄的询问,她也是不承认的。
原因就是她始终不能相信他,他是皇兄,也是他们兄妹之间的既得利益者,未来还可能帝心难测的统治者。
无伤大雅的事可以共享,显得兄妹没有隔阂。
他对她好,她会回报他。
但真正会留把柄的东西,不能告诉他。
他没有跟她交换把柄,不够安全。
楚乐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抛给他,“皇兄,你若不信,就派亲信暗中去普营州查查看看。”
“是不是有粮草在野外停滞多日未启程,宰相的手,伸的比父皇都远。我这才哪到哪。”
楚乐宸神情严肃,“永朝,我会去查,你不要轻举妄动了,宰相不是你能动摇的。”
在他临走之际,楚乐仪将他喊住,“皇兄,海船不要了,我不是随便说的。”
“皇兄你是储君,前线的将士饿着肚子,你必不会冷眼旁观的吧?”
“案情查清需要时日,可是粮草不等时,战时的时机不等人。”
“你若是有办法暗中帮帮前线的将士,就算士兵们不知情,威武侯也是知情的。”
“如果你有办法,我也想出钱,供他们解解燃眉之急。”
“威武侯素来不站队,没准这一次……”
楚乐宸回过头,像是在重新认识她,
“你铁矿上的事尚且自顾不暇,自己的利益从来守的牢牢的不愿让。”
“当初为兄都生怕铁矿权最后真落了我头上,让你给记了仇。”
“为何你今天舍了海船也要救威武侯?”他思索了一会,“你与晏北林相熟?”
楚乐仪心里跳的急,就怕这样城府深沉的人会多想很多。
事情就会弄巧成拙。
她扭过头不看他,“哼,皇兄,我为你前路着想,帮你出谋划策拉拢人,你可真不识好心。”
“你好了,我焉能不好?我这是为我的未来出资,于我是大有裨益。”
楚乐宸脸上不再那么严肃,“海船本就是补偿你的,至于粮草,我弄清楚了会去想辙,你不必担忧了。”
楚乐仪惊讶抬头,“补偿?这不是你送我的开工礼物吗?”
他没再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
抓住衣架上的披风的一角,轻轻一抖,披在肩上系紧。
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楚乐仪送走皇兄,发现自己手心都出了汗。
他的气势还是太威重了,压的人难受,无所遁形。
以前怎么没感觉这么难搞?
他又为什么说海船本就是补偿她的?
本就是?
正当她在书房里发呆的时候,瑥羽来了。
“殿下,原来您是去找太子殿下了。”他神情希冀,“太子殿下的态度如何?”
楚乐仪将自己的忧心和盘托出,“皇兄会把铁矿那日的案子压下,愿意暗中查粮草一事,不过我还是担心,会费些时间。”
瑥羽不忍她皱眉,用手抹平了她的眉头,“殿下,莫急。”
楚乐仪沉了沉心,“你回去吧,带着我的信,让苏淳锦安排守卫扩大范围巡逻,楚乐铭的人还在找事。”
“另外最近,叫你的人不要在粮草附近徘徊,以免受我皇兄怀疑。”
瑥羽刚要应是,采苓敲了门,进来报说是明晖侯世子游旭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