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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送走大公子,辰时正准时到了庄上。

今日他没有跟平时那样给平安讲课,而是叫来了周恒,把平安现在读书的进度跟他一一说清楚,也算是做个交接。

周恒很认真,这个时间他在庄上过的很舒服,因为白天有孙先生,他只是晚上陪平安看看书、写点字,或者做做文章。

一个八岁,一个十九岁,两人已经磨合的不错。

孙文尽管把功课交接给周恒,他还是给平安布置了不少的功课,包括这个月要做的十首诗。

平安笑眯眯地应着,老师这也是舍不得他呢。

如此,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孙文也不打算讲新课,当着周恒的面,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抽查,再到四书。

平安自然不让老师失望,从头到尾回答的行云流水,字正腔圆,竟一丝错都没有。

真正说来才读书半年,却达到如此的地步,这让周恒很是吃惊,也让孙文洋洋得意起来。

话说孙思成,这次只带了两辆马车,吉祥、如意、大壮、大牛,还有后来在方明那挑的四个少年,再就是吴敏和他的小书童。

他自己的这辆车,带了吉祥四个人,两个坐前面赶车,两个坐车厢里贴身服侍,他还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坐一起,没那么多的话讲。

四个新来的少年则跟吴敏和他的书童一辆车。

对于脑疾,譬如失忆症,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之前并没有治疗过,这两日他也给他进行了一次针灸,还是很小心地下针,不敢冒一点点险。

后面车上的吴敏,看着是闭眼休息,实则心里酸涩不已。

他很后悔那年一时心软,齐娇娇哭诉因为急于救他,许多人都见到了她跟他抱到了一起,如果不能娶她,她也没脸见人了。

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可笑,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寡妇,就算是真的两人有了身体上的接触,那也是不小心的,哪里有严重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更何况明明身边带了婆子,为什么要自己救?

其实这两日跟大公子的闲聊中,大公子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失忆症最好的方法也许是到处找。

齐娇娇说在淮南府的河道边找到他的,如果这件事上她没说谎,大概率他会是淮南府人,他会读书,可以去各私学、县学去找。

但有可能并不是淮南府人,而是附近州府的,或是永安府,或是淮北府,这样一来,范围会很大,得花时间、精力还有银钱,仿佛大海捞针,还要亲自去各地,才能触景生情,自己认出来或者被人找到。

再就是跟大公子一道上京,他去哪他就去哪,这人情只能余生慢慢还,他暂时没有足够的能力。

一旦记忆恢复,开春他还能跟大公子一起回来,安全又省了车费。

再有就是没人比他清楚齐娇娇,这次是找上齐家父子,齐家父子也烦了齐娇娇给他们带来的麻烦,趁着女儿和妹妹没醒,直接给了他和离书。

那个人这辈子很可能就是在庄上度过了。

这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是担心万一齐娇娇知道和离这件事,会发起疯来找他,齐家父子再找人看着,怕也有个万一没看住,他如果住在永安府,很容易就会被找到。

时间久了,她也会没了这心气。

但愿父母健健康康在家等他,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愿望。

至于成没成过亲,他没怎么想过,真的成了亲,原配发妻也应该在家侍奉公婆,等他找回家,自会好好待她。

因为考虑吴敏的身体,孙思成没让大壮跑快,只要在约定时间到跟思源定下的客栈就行。

此去京城,会经过平江府、建州、定州,最后才是京都,正常速度也要二十日左右,到了京城就是腊月初了。

吉祥看主子睁开眼要喝水,忙递上主子的水囊。

“平安少爷明日进谷,方叔不知道可会教他方家绝学?”

孙思成瞥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想学吧?他不是教过你们三招?”

吉祥撇撇嘴:“可方家绝学是九招,不过何叔答应我们,当日后方便,会把他压箱底的功夫教给我跟如意,还有大壮几个,可他话说的好听,江南多远,见一次多难。”

孙思成勾唇,这个何进生怕自己忘记了他,拿功夫吊着吉祥,知道他话最多,又整日在自己跟前。

何进、方霄、方明还有孙文,可以说是自己的四大金刚,真正的心腹,他也舍不得放远。

此次药材供应生意一断,许多事就没有那么紧张,方霄、方明一个管着阳州,一个管着永安,这两个百草谷对他对百草堂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他们俩无论如何都不能抽出放在自己身边。

但何进可以,余杭那边的百草谷可以让陆新明管理,他的能力还算不错,又有秦掌柜在,他是放心的。

自己身边有了何进,外围一些事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吉祥他们还是太嫩了点,之前培训出来的好人手四处一分,也就分没了。

自己身边还是缺人呐,也就是现在大周还算是安全的。

这次临走前,他留了好几个人在永安府,百草堂需要,庄上也需要,平安那倒无所谓。

方武跟了平安,方霄会更用心。

父亲手上倒是还有不少人,主要是留给几个孩子的,他也不想打主意。

“吉祥,这次来的四个人,你跟如意好好带带,大武小武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看事做事。”

吉祥点点头,看一边的如意就像个哑巴,实际上这个如意最坏,心里想何叔的绝学想的勾勾的,什么事都让他逞头。

可惜今日大公子什么也没说,难道何叔暂时还调不回来?

“大公子,今日午时还是找小林子休息一会吗?”

“找路边的小饭馆吧,这一路不少,吴秀才身子弱,不像咱们,真的路上倒下了更麻烦。”

“大公子,您心肠还是太软了,这个秀才不光是身子弱,还没什么家当。”

孙思成不睬他了,这个吉祥话最多,不过偶尔话多一些也无妨。

吉祥不知道的是,对这个吴敏,他心软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自己也算是提前投资,于自己来说不过顺带,花不了多少。

但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中举,已然是不简单。

就看他在体弱到连晕两次的情况下,还能强撑着去找齐家父子,连诈带控吓,要来了和离书。

这就更不简单了。

一个人到了人生的最低谷,有人出面拉了他一把,这个人在他心里无异于恩人的角色。

孙家如果自己的传人不能在仕途上有出息,那只能施恩于人了,一个有名的医药大家,没有强硬的靠山,稍微一点风浪,怕就会被颠翻。

这些吉祥他们如何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