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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站在冬木的街头,对着地图艰难认路。

他还穿着西洋制式的衬衫和裤子,油布斗篷,头戴一顶侦探帽,是当年琉璃给他配置的全套衣服。

冬木市如往常一样和平安宁,没开展圣杯战争自然也不会频繁发生瓦斯泄露和煤气爆炸。

不过按这次上帝显圣和尼德霍格显灵的架势,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很难相信煤气爆炸能炸出这种效果。

“乱步先生,您走反了。”

与谢野晶子无奈地抢过地图,干脆不再让乱步做这种他根本不适合的工作,对着标志物自己找路。

“远坂家就在前面,他们家在这一片还是很明显的。”与谢野看着不远处一栋别墅松了口气,“希望我们没来迟。”

江户川乱步撇嘴,“我们当然没有来迟,里面还要吵一会儿呢。”

他口中的吵架对象自然是间桐雁夜和远坂时辰,虽然对于这两人之间扭曲的复杂情感并不理解,但从性格他就能够猜到,他们的交谈不会有任何结果。

一个心高气傲,不把没有才能的魔术师和普通人放在眼里。

另一个自傲又自卑,对情敌心怀不满却又想拯救心上人的女儿。

想也知道,他俩绝对说不到一起去。

江户川乱步干脆直接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拿起与谢野晶子已经不需要的地图遮挡中午刺眼的日光。

“与谢野,耐心等待吧,我们都要学会习惯等待,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的这么说道。

与谢野晶子犹豫了一下,坐在他旁边,沉默了半天才轻声问道,“乱步先生,虽然这个问题迟到了很久。”

“但我还是想问您,那一天您为什么阻止我回横滨呢?”

她的笑容里掺杂了一点疲惫,“虽然我不如您聪明,但我想,应该不是单纯因为不想让兰堂先生活着吧。”

江户川乱步仰着头,日光透过地图照耀在他的脸上,竟也莫名带来几分刺痛。

他坦然地说:“不,我就是想杀了他来着,从很早就这么想了。”

“其实,如果太宰治不动手,那么我也会挑时间动手的,只不过我会比这一次更谨慎一些,不留下任何破绽。”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遗憾,轻轻叹了口气,“太宰治下手太突然了,如果不是后面还有好几拨势力推动,他都不一定能成功。”

“还要我来给他扫尾,所以才会被琉璃发现。”

“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来,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可能。”

与谢野晶子听的满脸愕然,她转头去看江户川乱步,但对方的脸被那张地图遮盖住了,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为什么呢?”

与谢野晶子茫然地问,“其实,我事后想过了,哪怕兰堂先生真的想带走琉璃小姐,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兰堂先生实力很强,而琉璃小姐在这里过的并不快乐,她总是很紧张,很疲惫。”

“也许离开这里,她会更开心一些?”

“不。”江户川乱步终于扯下了遮盖在脸上的地图,他坐直身体看向与谢野晶子,墨绿色的眼睛满是清明。

“她不会开心的,哪怕她会有短暂的开心,也会有更长久的难过。”

“因为兰堂是兰堂,阿蒂尔·兰波是阿蒂尔·兰波,纵使有相似之处,也绝对不会完全一样。”

“他的力量不是她的力量。”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倚靠在长椅上,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想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给与谢野做解释。

“琉璃是个很奇怪的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江户川乱步盯着空中游走的白云,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蝉鸣,慢慢地说:“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我一样。”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毫不犹豫奔她而去。”

“你可能不明白,但是我们这种人很清楚,羊群中的黑羊和黑羊一眼就能认出彼此,它们知道自己和白羊不一样。”

“只是有的黑羊知道哪里不一样,有的黑羊还没有意识到。”

江户川乱步口中的我们这种人,指的是他自己,是太宰治,是费奥多尔,是绫辻行人,也是涩泽龙彦。

他们天生对这个世界缺乏归属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来说结局都是一样。

他们厌倦这个世界,丧失了对它的兴趣,也看不到这个世界有什么美丽的地方。

“但琉璃又是另一种不一样。”

很难说江户川乱步究竟将琉璃当成什么,她是可以依靠的母亲,是可以撒娇的姐姐,是需要保护的妹妹,是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是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是教给了他这个社会的规则,让他知道如何存活下来的人。

是天启。

“她厌倦这个世界,她害怕它又喜欢它,她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所有美丽的地方,但是……”

“但是她害怕。”

“因为她没有力量。”

“她像个受过伤的孩子,明明受过伤还相信糖是甜的,但因为受过伤,哪怕糖是甜的,她也不敢伸手去拿。”

“因为她害怕再受伤一次,那太痛了。”

江户川乱步想起琉璃曾经说到了自己的死亡,那一刻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那一刻他满心怒火恨不得将整个世界点燃。

“这种痛苦是隐秘的,长久的,难以愈合的。”

“它不会因为所谓的美好生活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他人的付出和爱就遗忘。”

“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洗刷掉它。”

“那就是力量。”

“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受旁人控制的力量,不被任何因素影响的力量。”

江户川乱步灵敏的神经比任何人都更早明白兰堂的用途,他虽然在感情上显得愚钝,但总能够轻易看清其他事物之间的联系。

一个法国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很好的教养,居住的房屋打扫的格外干净,刻意性不留下自己过多的痕迹。

走路的时候会下意识观察四周,和人说话时会不自觉模仿对方的发音技巧,就连和人动手时都会选择更省力更轻巧的方式。

他是个间谍。

受到了很高规格培养的间谍。

这是江户川乱步在知道兰堂的存在后,迅速观察打探出来的情报。

一个在擂钵街爆炸后失去全部记忆的法国间谍,大概率是来调查军方的实验室,这么年轻就肩负重任,且得到了很好的培养。

证明他的实力绝对不一般。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琉璃要和这样一个有秘密的人成为兄妹?

对方明明存在这么多问题,而琉璃本身又对这个世界充满了防备,那么,是什么让她冒着受伤的风险,也要和他成为亲人,培养感情。

江户川乱步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她扮演的是想要成为天才的笨蛋,是想要成为强者的弱者。

笨蛋想要成为天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可以有其他天才帮助她。

这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因为能够用人,得到他人心甘情愿地帮助本来也是一种能力,一种智慧。

有这样能力的人当然是天才。

但弱者想要成为强者,却不能依靠别人的帮助。

因为弱者接受了帮助仍旧是弱者,他人所掌握的力量永远不属于自己。

人是善变的物种,今天的决定明天就可能发生改变,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誓言上?

“得到力量的方式有很多,但最方便快捷的一种,就是从别人身上抢。”

江户川乱步没有多少道德,或者说,他对人类之间的基本规则都不太清楚,就更不会被所谓的道德所束缚了。

所以他轻易地猜出了兰堂的用途,也早早为此而选择退让,心甘情愿做只野猫。

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

活人有什么必要和死人计较?

江户川乱步一开始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