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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万念俱灰的徐达,这一切本可以不用发生!

此刻,两军阵前!

徐达看着面前的精锐骑兵,尤其是感受到对方钢铁洪流的恐怖气息,心中也是弥漫而出汹涌澎湃的震惊!

他之前带着大军攻打元大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候,除了兵力的优势之外,将士的一往无前的凶猛气势,也是重要的因素!

然而现在,优势浑然不在了。

且不说步兵对上骑兵,就有天然的劣势,现在士气已经溃散得不能再溃散了,碰上的还是这等元兵的精锐,哪怕对方只有一千多号人,他想要与之对抗,恐怕也得做好死伤一半的准备!

等等!

徐达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忘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于是双眼放光的在人群中寻找张乾的踪迹,可看了半晌,却是一直不见着人影,连忙对着身侧亲卫说道:

“神机营的张乾张大人呢?快把他找来!”

那亲卫点头,连忙翻身下马,正走入人群,准备呼喊张乾的时候,徐增寿走了过来,朝着对方摆摆手,而后就快速去到徐达身边,小声说道:“爹……”

还没等徐增寿说话,徐达听到这个‘爹’字,顿时怒吼道:“爹什么爹,在军营里面,没有爹,只有徐将军!再有下次,你给我领三十军棍!”

徐达的心情差极了,此刻发起了无名怒火!

被殃及的徐增寿,有些无辜的摸了摸脑袋,愣了片刻后才立正说道:“报告徐将军!这些骑兵都是魏王殿下策反的元兵,也就是说,这些元兵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徐达起初还有些懵圈,并没有意识到徐增寿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好好地,元兵怎么就成为他们的了!

不仅是徐达,那些将领们也是露出诧异的表情。

那些元兵不是从昆城来的吗?

怎么会被魏王策反了呢?

魏王武力强,这点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连嘴皮子功夫也这么厉害了?跑到人大本营去策反?

这时,林安走了过来!

在他身边,是一脸如释重负的张乾!

在刚才那段时间,张乾也是找到了林安,将刚才的犹豫一一说了出来,并且也获得了林安的谅解。

两人也算是在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张乾也算是被林安的人格魅力所影响,之前毅然决然的前往昆城,几乎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也是令他深深折服!

而且他知道,蓝玉的死,势必会激化皇帝和魏王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他夹在中间也会有些为难!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先顾好当下的事情再说!

哗啦——

随着林安出现,那些骑兵整齐划一的下马,朝着林安的方向,单膝跪地,拱手道:“参见魏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这方天地炸响,尤其是那翻身下马,以及单膝跪地时,身上穿着的盔甲发出的钢铁碰撞的声音,透出一股莫名的冰冷肃穆来!

无数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那一抹惊骇之色!

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魏王竟然真的策反了这么一只精锐的元人骑兵,就单看身上穿的那些盔甲,以及给战马都武装到牙齿的程度,战斗力就弱不了,都敢想象有多么强悍,这一千多号人的队伍横扫过去,恐怕没有一个军团能够抵挡得住。

愣了好半晌,徐达也是松了口气,他都做好死战的准备了,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敌人竟然是友军,实在是虚惊一场,他此刻看向林安,面色既有些复杂,又带有浓厚的欣慰之色!

就好像无论在林安身上,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受到奇怪一样,这人完全就是匪夷所思的代名词!

他现在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一下林安了!

于是大手一挥,让军队解除战备状态,他带着林安就回了中军大帐!

临走前,林安让那些元人骑兵起身,进到明军的营帐休整一番,给马儿吃吃草料什么的,人也休息一下!

一开始那些明军还有些戒备,生怕元兵趁机冲进来,不过当他们见到,元兵真的按照林安的吩咐,牵着马走了进来,甚至说还为了让他们放心,把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提前解了下来,一进去就直接让在一旁的桌案上!

给战马喂草料,元兵们也都是像回到了大后方休整一样,脱下盔甲,相互之间有说有笑的!

而直到这个时候,明军将士才算是彻底对这些元兵打消了顾忌!

因为卸去了全部装备的元人,手中还没有武器,此刻在他们眼里,那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也只有真的归顺,才会如此放松!

这一幕,也是在明军之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精锐的骑兵,全都成我们的人了?”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魏王真的太厉害了吧!到时候攻打昆城的时候,那就事半功倍了!”

“我觉得吧,可能不用攻打昆城了?”

“为什么?”

“你们想啊,魏王是从昆城来的,而这群元兵也是从昆城来的,很大可能,昆城已经被魏王给拿下了,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什么大批骑兵从那个方向来,却没有追兵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一些道理啊!不过,他们要是打着支援凉城元兵的借口,那又怎么说?”

“……”

“我说老张,你不反驳我是会死吗?”

“不是啊,你的逻辑有问题,我来纠正你,怎么就是不反驳就是死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不客气到什么程度?”

眼见着几人要打起来,一个千户长走了过来,只是板着脸站在那里,这群人就老实了。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内。

所有人都在林安在讲述在昆城发生的事情!

如何拉拢德尔,如何杀元梁王,以及如何杀那些权贵,帮助德尔坐稳位置!

众人听起来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这还说的是人话吗?一个杯子,只是弹指间,就将几十步开外的元梁王孛儿只斤给杀了。

之后,更是一人杀了数百个昆城权贵!

直接把那些反对他的势力杀得没脾气了,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到最后,德尔主政昆城,这块地方也正式被纳入了明朝的领土,只需要朝廷特使带一道册封的圣旨过去就行了!

他们轰轰烈烈打了半天,死了这么人,结果林安却是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如果不是真的见到了那精锐骑兵到来,打死他们都不相信,林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这拿去写话本小说,都可以直接引用了。

林安说完之后,便是看向众人!

却见着一众人等皆是震惊的愣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林安也不着急,等这些家伙自己慢慢回过神来,他则是倒了杯茶水,咕咕咕的一饮而尽,说了这么老半天,都有些口渴了,这杯水喝下去也是极为解渴。

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是有人咽了口唾沫,有些震惊的看向林安,失声道:“魏王,你真的没有骗我们?”

无数目光也纷纷落在林安身上!

这人直接将他们想要问的话都问了出来!

林安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润润嗓子,而后说道:“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吗?况且,昆城归顺大明,这天大的事情我随便乱说吗?”

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

毕竟昆城有没有归顺大明,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又不是你说归顺就归顺,没一个查证的路子?

众人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早知道打下昆城这么容易的话,何至于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直接让魏王过来进行斩首行动就可以了。

在众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徐达却是陡然之间神伤起来!

是他一意孤行,在大雾天四起的时候,提前发起攻击!

也是他,执意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凉城,最后造成了死伤二十余万人!间接害死了蓝玉……

如果,他能够按照上书给朝廷制定的既定计划,十天之后发起总攻,那么林安斩首行动取得了偌大成效,再加上神机营二十精兵的到来,极有可能兵不血刃,甚至是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可以拿下凉城,继而收服整个昆城!

想到这里,无尽的懊悔便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层层叠叠将徐达给包裹了,悄然间红了眼眶,在众人都沉浸在震惊的情绪当中时,他缓缓站起身,独自一人走到了里屋!

放下门帘,他波涛汹涌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难以自已的哭了起来!

不算受伤的话,这一战死了十几万人!

因为他一念之间的错误,就有十几万条年轻生命烟消云散,几万人终生与轮椅床榻相伴,再也起不来,失去了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身体,甚至还害死了蓝玉,这个皇帝陛下最看重的将领之一!

他身上的过错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他本想是在牺牲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从而换取皇帝的信任!

现在好了,他徐达没死,反而是害死了蓝玉!

这要是班师回朝了,又该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啊!

此刻,徐达的心在滴血,都说流泪是懦夫的表现,可他现在的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十几万条人命债背在他的身上,都快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哒哒哒——

忽的,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一会儿的功夫徐达就已经哭红了眼睛,他抬起头,泪眼朦胧间却是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这时,那人说道:“老爷子……”

是林安!

徐达不想在林安面前丢脸,于是便一抹泪水,直接背过身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强忍着哽咽说道:“小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外面吗?”

他本想找点话说说,缓解这份尴尬,可结果无形之中反倒是让这份尴尬加深了一些。

林安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坐到徐达的身边,犹豫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老爷子,之前增寿写给我一封信,然后刚才我也和他聊了会儿,也算是大概了解到您老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反正相信陛下!您老和他毕竟是从起义军就在一起打天下的,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动您老,况且,你还是燕王的岳丈,也是我的岳丈,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的很……”

徐达抹了把眼泪,此刻情绪也好些了,他转身看向林安,直接灵魂发问:“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林安一愣!

徐达又继续道:“老汤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告老还乡,我是知道其中原因的!我要是真的只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断然不会走到今天的地位!所以,这些话在外面说给其他人也就罢了,在私底下,还是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吧!”

林安再次沉默!

一言不发!

徐达说完这些肺腑之言后,也跟着不说话了。

良久,林安叹息一声,他原本想要安抚一下徐达的,结果到头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是沉默以待。

“爹!姐夫!”

很快,这股死寂就被徐增寿的声音打断了,徐增寿走了进来,抿着嘴巴说道:“陛下的圣旨来了!”

徐达和林安皆是一愣!

徐达缓缓站起身,脸上带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缓缓吸了口气,看着林安说道:“该来的总是来的,如果陛下要怪罪与我,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担!只是……希望魏王能够照顾好我的家人亲眷!”

林安说道:“老爷子,皇帝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蓝玉的死,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况且,我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昆城,将功补过之下,皇帝更不会对你动杀心的!”

然而,林安这番解释,落在徐达耳中,显得苍白无比,他伸手拍了拍林安的肩膀,便似乎大步走了出去,坦然地迎接自己的命运!

徐增寿也是满脸希冀的看向林安,“姐夫,我爹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林安沉默!

现如今,他也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