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天的额头止不住地流冷汗!
他意识到太子似乎在有意偏袒魏王,可在拿出太子殿下的权威之后,他又不得不屈服!以下犯上,还是赫赫有名的太子,这本身就不符合儒家思想,而他又是用儒家思想来攻击魏王,现在该轮到他自己理亏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止不住地发白,说道:“太子殿下,臣只想知道,魏王写那篇文章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其实说到现在,方大天的语气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底气十足了,更多的还是透出几分心虚来。
“所以,你是在质问孤吗?”
朱标冷冷的看向方大天!
这一瞬间,来自懿文太子的气场全开,就连站在一旁的文官御史们,此刻也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气朝着他们涌来,以至于觉得一股强烈的压迫而来,下意识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浑身更是害怕地颤抖不止!
“太子殿下……”
那一众人也是害怕到了极点!
“不敢……臣不敢!”方大天就连说话也不都不利索了,头顶上的风暴似乎更加浓烈几分,此刻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
都说在大明朝,可以得罪朱元璋,却万万不能得罪朱标和马皇后!
因为得罪了朱元璋,还有朱标和马皇后帮忙劝一下,得罪了这两位,那朱元璋只会表现得更加暴怒,到那个时候,可就无人能保了。
想到这里,方大天心如死灰,“殿下……”
“滚吧!孤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那篇文章也是孤同意了之后才发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代表孤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皇帝吧!向皇帝上奏弹劾魏王,顺便也弹劾孤!”
听到这里,那方大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说话了,或许是害怕到了极点,以至于身体哆嗦得都快出残影了。
“臣……臣不敢……”
“滚!”
朱标忍不住了,直接吼道。
方大天不敢再待了,直接麻溜起身,飞快的跑了,至于那些言官御史,也是纷纷脚底抹油跑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先前还是十分拥挤的东宫,倒是显得有几分空空荡荡的!
朱标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即收回视线,缓步走回桌案前,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奏章止不住地发呆。
林安所写的那份奏章,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了,几乎是朝着摧毁统治根基来的,就连朱元璋看了之后,都是表示异常的愤怒,只不过,朱元璋对林安还是相当宽恕的,也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表现,听之由之罢了!
哒哒哒——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就见着一个太监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之后,就满脸笑容对着太子说道:
“殿下,宫传的销售情况现在已经出炉了,短短十个时辰,已经突破了惊人的十万份,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之中!预计将会销售五十万份以上!”
朱标一开始还不是很开心,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就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十万份?
“真的?”
“销售了十万份?”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刊印出了十万份宫传来!”
朱标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说话的太监,随即,他哒哒哒地走到跟前来,死死盯着对方!
太监狠狠咽了口唾沫,也是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是真的,太子殿下!武德院研发出来了最新型的一个机器,叫做打印机!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内容打印出来,比起活字印刷术先进发达了几千倍!”
“生产十万份报纸,也只用了不到六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就在奴才进来的时候,又收到了三万份的预定!现在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而且就连皇城附近的省府州县,也有人专程跑到皇城来预定!其火爆程度世所罕见啊!”
太监的语气充满了兴奋,说话都在颤抖着!
他从未见过如此盛况,简直是比自己飞黄腾达还要高兴!
“武德院……”
朱标的注意力都在武德院身上!
印刷机!
竟然发明了堪比活字印刷的印刷技术,六个时辰就刊印了十万份,这个速度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如此火爆的程度!
除了因为林安的文章的确是惊世骇俗之外,还有很重要一点,那就是科学技术的高度发达!
倘若没有印刷机的存在,即便是文章火爆了,想要快速刊印,也会受到技术的影响,说白了,有些成功还是要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社会因素!
“发展,还是硬道理啊!”
朱标到底是看得长远一些,忍不住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个太监哪里考虑得那么长远,见着朱标没有意想之中的那么开心,他脸上的喜悦也淡了几分,试探性地说道:“殿下,您不开心吗?”
朱标回过神来,对着那个太监笑了笑,说道:“很开心,孤……我很开心!只不过,我现在有点担心,这篇文章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以此来攻击朝廷,攻击魏王!”
然而,那太监却是道:“奴才觉得殿下这完全是多虑了,您想啊,这篇文章是魏王写的,又经过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几番校对之后才刊登出来的,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问题,陛下应该早就发作了,可一连几天过去,陛下都没有任何动作,就连那些弹劾魏王和这篇文章的文官御史们,也都是交由您来处理,陛下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听到这里,朱标一愣,紧接着便是会心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想到,我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没你一个小太监看得清楚,的确是我多虑了啊!”
心中忧愁一扫而空,此刻的朱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些他以为天大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叫事!
这个王朝叫大明王朝!
主人是谁?
是他爹朱元璋啊!
而现在他又是实际控制人!
说白了,偌大的王朝都是他爷俩的,如今,洪武皇帝没有意见,他也没有,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传令下来!”
“皇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额外赏俸禄一个月!当做奖金!”
朱标说道。
那太监闻言,顿时心中大喜,连忙跪地高呼道:“多谢殿下!”
而在东宫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也是跟着说道:“多谢殿下洪恩!殿下千岁!”
声音如虹,宛如浪潮般席卷开来。
……
“我去!这踏马敢写啊!这放在我那个时候,指不定就得吃枪子啊!”
太医院内,苏安看着这一篇文章,内心的震惊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更是一浪盖过一浪!
震惊之后,就忍不住有些感慨地说道:
“啧啧啧!这个魏王我是真的佩服啊!这么大胆的话都敢写出来,还是有权有势比较好了,要是我来写,指不定现在就入了大狱……”
“你这小子,又在胡说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紧接着就见着戴思恭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苏安就有几分无奈,又见着苏安手中拿着的那份报纸之后,面色无比复杂!
他活了几十年了,看人一向很准!
这个苏安啊,什么都好,就是脑袋有些不灵光!
也不能说叫不灵光,只能是太喜欢一些危险的思想了,还公然将大明王朝定义在封建王朝,还说什么皇权是封建皇权!
虽说他不知道封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和林安一样,危险得很,尤其是这篇文章所暴露出来的问题。
“哎呀!老师!”
苏安嘿嘿一笑,直接搂着戴思恭的肩膀,“你看,连魏王都敢写了,我还说说都不行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么霸道吗?一点都不民主,一点都不自由!”
“你又说出了什么新词?还民主,还自由,这都是什么鬼?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总是喜欢蹦出几个新词来!”戴思恭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指头,狠狠敲了一下苏安的额头!
不过说是用劲,可苏安却是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反倒是莫名透出几分宠溺来!
“好好好!以后不说了!”
苏安连忙有些心虚地捂着嘴,他四处看了看,见着没有没有一个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这番言论,的确是胆大妄为得很,而且这几个新词,很明显就不是这个时代所拥有的。
等等……
苏安忽然意识到,这篇文章有古怪!
而后,他也不顾戴思恭还在一旁,直接猛地拿起那份报纸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这一次逐字逐句地看,面色也从一开始的凝重,再到震惊,最后到了麻木。
没错,是震惊到近乎于麻木!
戴思恭看着苏安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他没有去打扰苏安,而是静静的等待苏安抬起脑袋,愣了好半晌之后他才说道:“你这是看到了什么内容吗?”
这个文章他之前就看了很多遍了。
除了非常震惊之外,也是没有看出更多的内容,只是令他诧异的是,苏安的情绪为什么会这般激动!说起来,这里面的思想不仅十分大胆,还有几个新鲜的词汇他不认识!所以有些地方也看不懂!
可瞧着苏安这个样子,似乎很对胃口啊!
苏安狠狠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对着戴思恭说道:“老师,我感觉我好像遇到了一个朋友!”
“朋友?”戴思恭诧异!
苏安点点头,又道:“老师,您知道魏王住在哪里吗?”
戴思恭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魏国公府了,怎么,你要见他……诶等等!你跑什么……”
还没等戴思恭把话说完,苏安将那份报纸一股脑的塞在戴思恭手中,便是火急火燎地跑远,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看着苏安着急忙慌的声音,戴思恭愈发感受到一抹好奇了!
他收的这个关门弟子,不仅医术十分高超,而且性格还有些怪,究竟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这个性格和魏王倒是有些相似!
时不时喜欢冒出几个新的词汇,诸如之前说的那个民主自由之类的,还说什么封建社会残余,总之,他听着就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他口中的那个好友,就是魏王?”
此刻,戴思恭脑海内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可慢慢的,他却是又开始感觉一丝不对劲!
在收了苏安做弟子之后,戴思恭还专程让人调查了苏安的底细背景,不仅根正苗红,而且身世清白,再加上医术高超,的确是关门弟子的首选,可以将他满身的医术给传承下去!
他为了确定自己的认知,又请太子调动了锦衣卫,又查了一次,结果的确是如此!
这才放心地举办了收徒仪式!
可如今苏安表现出来的特征,却是逐渐与林安相似起来!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倒是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再说另一边
林安正在魏国公府休息,在院中,他躺在梨花木做的躺椅上,慢慢摇晃着晒太阳,那叫一个舒服,悠闲的阳光照拂在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令人有几分心醉!
“岁月静好!总是有人在替我负重前行啊!”
林安忍不住感慨一声!
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徐妙锦和徐妙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他也找过徐达,徐达说的也是支支吾吾的,就说有个惊喜等着他,很明显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
出于对徐妙锦的信任,林安也就没有追问下去,静静等候着这个秘密的到来!
这时,一个下人突然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外面有个太医院的太医叫苏安,想要见您!”
“苏安?他见我做什么?”林安好奇道!
下人摇摇头,道:“不知道,小人问过他,他不肯说!”
“那不见!”林安摆摆手,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找他来运作的官员读书人,不在少数!他也有些厌倦了。
“对了,他让我和您说一句话,说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您一定会见他的!”下人道!
“有意思!你说!”林安笑了。
“宫廷玉液酒!大锤八十,今年过节不收礼,挖掘机技术哪家强,我是白云,天王盖地虎!”
林安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呼吸骤然加重,语气急促地说道:“快!带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