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阳关被屠杀的百姓头七这天,龟兹国质子乌伦被押至刑场处斩,囚车经过大街小巷时,咒骂声和悲泣声源源不绝,他被义愤填膺的人们砸得头破血流,还没上断头台就先去了半条命。
十月初,神策军到达秦阳关,出兵神速,一举夺回两座边关重镇。
十一月中,楚峥河率先拿下蒙城,歼敌三万,俘虏八千,剩下人马尽数投奔其他二城,压力倍增。同时,卫瑭带领三千轻骑引敌军深入峡谷,凭借地形优势坑杀近万人,敌军大伤,退回城内不再出来,与神策军打起了防御战。
战况胶着,奏报隔三差五就来一封,有时半夜到的王都,卓进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送进了太极殿,楚惊澜翻身下榻夜怀央就跟着醒了,心里记挂着夜怀礼的安危怎么都睡不踏实,索性披衣来到御案前为他润笔磨墨,一同关注着前线的情况。
这样一来白天总会有些困顿,横竖后宫无事,只有个小魔星时时缠着她,她便趁着他睡午觉的时候休息一下,等他醒了也就有精神陪他玩了。
今天陆珩要来给她检查腰椎她就没睡觉,闲闲地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盅木瓜雪蛤汤,还冒着丝丝热气,月牙则在旁边给她按摩腿脚,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别的事上。
“……奴婢只是路过,也没听全,说是她回到孟府之后日子也不太好过,当了寡妇倒没什么,主要是还怀了那人的遗腹子,外头的百姓知道了都骂她是叛国贼,她本来就恨透了这个孩子,于是二话不说就打掉了。”
已为人母的夜怀央听到这种事不免皱了皱眉头,道:“她向来自私自利惯了,这么做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可怜那孩子了,毕竟也有她一半的骨血在里头,她竟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可不是么,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您不知道,她喝完药之后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了,看过的大夫都说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了。”
夜怀央微微一怔,却没有再说什么。
若换做从前她可能会对这种事比较麻木,可自从有了楚襄之后,她深深地感觉到有个继承自己和爱人骨血的孩子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尽管他天天调皮捣蛋,可她就是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在她看来,这辈子注定没有孩子的孟忱真的很可悲。
罢了,天道轮回,谁又说得清楚?
喝完一盅汤,夜怀央拈起帕子擦了擦嘴,想起这几天楚襄有点拉肚子,晚上得让御膳房做点清淡又新鲜的东西给他吃,正琢磨着呢陆珩就来了。
“臣参见娘娘。”
夜怀央摆摆手,照往常一样翻过身侧躺着,两名宫女在她腰后拉起一块素色丝缎,然后把她的衣裳掀开直腹部,陆珩半跪在边上,隔着足足有一面屏风大的丝缎去触碰她的腰,几秒过后准确地找到了腰椎的位置。
还是没有完全复原,主要是因为生楚襄的时候伤得太厉害了。
陆珩一边挤压着患处周围一边向夜怀央询问疼痛的深浅程度,她都一一答了,不消片刻陆珩心里就有数了,随后退到了外间,等她整理好衣装之后才继续交谈。
“怎么样?这次换了矫正的器具之后是不是好点了?”
陆珩实话实说:“效果是比以前明显了,但还需要再戴一段时间。”
“那倒不要紧。”夜怀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似乎完全不把那个好几斤重的东西当回事,“只要有效果,你我都好向陛下交差。”
她不是担心自己的伤能不能好,而是担心楚惊澜天天记挂着成了一块心病。
陆珩无奈地说:“臣不光要向陛下交差,还得对您负责,更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万一传出去别人说臣连个腰疾都治不好,臣这太医院院首也不必当了,趁早致仕得了。”
“腰疾也分好多种,我这是幼时受的伤,现在骨头都长好了,哪有那么容易矫正回来?说是疑难杂症也不为过,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有压力才有进步,臣既然答应了陛下,就一定能治好您的伤。”陆珩顿了顿,又说回了老话,“您只要别太过劳累就行,久坐久站都不可以,小殿下也要少抱。”
说到这,夜怀央忽然瞥了他一眼,牵起一抹谑笑:“我又不会跑去澜王府的池子里捞一整晚的玉佩,怎会劳累?”
先前还一本正经教育病人的陆太医瞬间凌乱。
她怎么连这都知道!
夜怀央冲他眨了眨眼:“怎么样,定情信物找回来了,芸姐这次没让人赶你出去了吧?”
“以前也没有!”一提到这事陆珩就把规矩礼仪全都抛到了脑后,差点没跳起来。
“哦,那是我记错了。”夜怀央唇边笑意越来越深,显然是故意逗他,“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到陆太医的喜酒啊?”
一语戳中死穴。
陆珩顿时虚了,垂下脸低声道:“太医院还有事,臣先告退了。”
夜怀央心知再打击下去他估计就要扛不住了,于是非常好心地挥了挥手放他回去了,可一想起他前后的情绪反差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想想当初,再看看现在,他这一跤摔得可真够狠的,不知何时才能爬起来。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事,很快夜怀央就抛到了脑后,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楚襄该醒了,她便起身去了偏殿。
斜阳晚照,余温残留,楚惊澜刚推开光影斑驳的殿门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
“小坏蛋,吃了满嘴的东西还非要亲亲,娘的脸都被你弄脏啦!”
夜怀央正在给楚襄喂饭,他嬉皮笑脸地往前凑,嘴边一圈鱼泥蹭得她满脸都是,恰好楚惊澜走进来,一大一小同时往门口看去,表情出奇的相似,还挂着同样的鱼泥,顿时让他啼笑皆非。
“你们这是吃饭呢还是打仗呢?”
话音刚落,楚襄格外兴奋地挥舞起胖乎乎的胳膊,还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声音,没咽下去的食物喷得到处都是,桌上地下彻底沦为战场,一片狼藉。
夜怀央失笑,把他的小脸扳回来擦干净,然后纠正道:“是父皇,不是呼呼。”
“呼呼。”又一坨黏糊糊的鱼泥飞到了她脸上。
伟岸的身形在落座于旁边,紧接着就响起了严肃的训斥声:“坐好,吃饭不许说话。”
某只肉球虽然不见得能听懂楚惊澜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立马不再胡乱发音和喷饭,不知比刚才老实多少,只是在鼓着腮帮子努力吃饭的同时那双大眼睛也滴溜溜地瞅来瞅去,甚是机灵可爱,夜怀央看着又忍不住笑了。
正好月牙来收拾战场,楚惊澜就把楚襄扔给她了,然后径自搂着夜怀央进屋了。
“今天陆珩来看过之后怎么说?”
“他说恢复得不错,再戴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楚惊澜淡淡地嗯了声,视线从远处的楚襄身上掠过,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他就没个歇气的时候,你别整天围着他打转,否则怎么养好身体?”
“知道了,都听你的。”夜怀央细声应下,尔后忽然提起了一件事,“今天掌仪司的人来了,向我请示襄儿的周岁宴该怎么办。”
楚惊澜微微拢起了眉头,“还有三个月,他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夜怀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还不是来试探的。”
之前的满月宴和百日宴都没有办,一是因为夜怀央身体不好,二是因为两人都不喜铺张和应酬,可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帝后不和、皇子不受宠爱的证据,于是他们到处捕风捉影,只盼能坐实这件事,那么家中的女子进宫当秀女就有望了。
也无怪乎这些人见缝插针,今年的科举涌现了不少人才,许多都是寒门出身,楚惊澜早就想给朝廷大换血了,正好借此把六部三司的蠹虫都掏了个干净,现在可谓是气象一新,但这么一来世家势力就远远不如从前了,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眼下皇后独占后宫,又有夜家和小皇子撑腰,他们不敢冒冒失失地往皇帝枕边送人,只能通过这种事来旁敲侧击,如果连周岁宴都草草了事的话,可见皇帝是真的不喜欢小皇子,那样再送人进来就稳妥了。
楚惊澜经她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明白意思了,不由得重重一哼:“他们好大的胆子,手都伸到后宫来了!”
夜怀央娇嗔道:“还不都怪你,整天对襄儿板着个脸,还凶得要命,莫说外人要瞎想,便是月牙都说要不是襄儿长得极为像你,恐怕拎出去谁都看不出你们是父子呢!”
“他天天磨你,我没揍他一顿就不错了。”
闻言,夜怀央促狭一笑:“陛下这是心疼我……还是吃醋了?”
楚惊澜悠悠地瞟了她一眼,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道:“皇后自行体会罢。”
说完,他闪电般覆上了薄唇,挟着霸道而强势的气息直袭深处,夜怀央还没反应过来,胸前柔软已被滚烫的长指密密拢住,隔着衣裳精准地捏中了那一点,她陡然惊喘,想要曲膝把他顶开,谁知他未卜先知似地压住了她的膝盖,舌尖和手指缓缓下移,继续在她身上点火。
夜怀央艰难发声:“惊澜,别……”
“别停?”
楚惊澜故意曲解她的话,她羞臊不已,又挣不开身上的枷锁,只好把脸埋在锦被里,咬着唇忍受一波又一波快感的袭来,楚惊澜见状一阵低笑,然后俯身去亲她的花蕊,又用牙齿轻轻磋磨,她猛地一颤,旋即逸出娇吟。
*,一触即燃。
两具身躯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她的*摩挲着他的腰,而他的手则撕扯着她的束带,粗喘呻.吟屡屡不绝,宛如琴瑟齐鸣,就在两人即将除尽衣衫之时,床下忽然传出了稚嫩的笑音。
“嘻嘻。”
所有动作瞬间停止,两人僵硬地转过头去,赫然发现地上多了个小人,不知何时沿着厚厚的地毯爬进来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此刻正淌着口水冲他们笑。
楚惊澜骤然拔身而起,光着膀子就把楚襄拎了起来。
他今天非把这臭小子扔出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