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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晏廷听到这伤心的哭喊,心头一窒,当即将她的脑袋转过来,见她哭得花枝乱颤,剩下的那只耳环也随着乱晃一气。

他直接慌了,立刻借着烛火认真看了看她另一侧耳朵,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安慰她:

“放心,只是有些红,应该是被扯到了,我给你吹吹,再让人拿药给你涂,明日就好了。”

这一年以来,江近月戴着的耳饰统共只有两对,也都是细针的,底下串一两个素色小珍珠,别无其他。

也是注意到这一点,陆晏廷当初才拿耳环做饵。虽然表象一次次告诉自己,那不是江近月,可他的心却不这么认为。好在她没有大弯钩的耳饰,否则后果不堪细想。

陆晏廷凑近她,轻轻在对方耳边吹气,动作认真又温柔。

没一会儿,他发现身下人在微微颤抖。

陆晏廷以为她疼,于是动作更轻柔了些,可是江近月下一刻就从他怀里挪了出去,自己躲到床角了。

“怎么了?”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对方。

江近月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回他:

“哭得想吐,让我缓缓。”

陆晏廷唇角微勾,又起身去给她倒茶。

但是倒出来他才发现,杯中是早已凉了不知多久的水。

这套杯具也很粗糙,连陆府的下人都不会用。

他面色微沉,借着屋中少得可怜的蜡烛环顾四周。

这屋子很小,雨后的空气带着一股木质的潮湿味和腐味,墙壁上有些斑驳的脏污,是住了多年没有修缮留下的痕迹。

屋内的家具也不大讲究,并不是成套的,东一个西一个,像极了东拼西凑的破烂。

方才那刺客出现时,他本能第一时间进去,可是前头的青崖被院中雨后的湿润的青苔绊了一脚,还直接撞到了他。

陆晏廷怕弄出更大的声响,不得不停在原地,下一瞬,屋中的刺客已经挟持江近月,他只能等待下一个时机。

这怎么住人?

屋中连屏风都没有,进门的人都能看见那光秃秃的架子床,这样不合适。

江近月此刻怔怔缩在床边,已经收了哭声,垂着脸看不清面容。

陆晏廷吩咐外头候着的人去烧热水,自己重新走到她身边坐下: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好点没有?”

江近月将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多谢世子,您回去吧,我明日一早再去报官,不过,想必世子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陆晏廷没有否认:

“对,我知道。”

江近月心一凉,果然如此,他们又拿她做局。

就像上回的事一样,常玉京嘴上说着为她好,但是江近月知道,若自己是哪家的高门贵女,或者仅仅是有能为她做主的爹娘,他们绝不会这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身份低微,因为她没有双亲,只是一个小小姨娘的外甥女。

所以可以被随意拿来当一个趁手的工具,不用考虑得罪她的后果。

江近月突然有些讨厌他们,于是更沉默了。

可是陆晏廷不回答就算了,还反而问自己:

“表妹,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江近月烦他:

“没有,世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快点走。”

她不喜欢陆晏廷坐在她的床上,也不喜欢他老是问问问。

他看不出来自己有没有事吗?也看不出来她一点都不好吗?老是抓着问干什么。

但是陆晏廷没有动,他握住她的手:

“不想说,没关系,你听我跟你说。”

江近月觉得接下来陆晏廷要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她想听的。

“那夜我中了药,和一个人……发生了意外,但被沈菀看见,她想替代那人,所以我才用她设局,把人找出来。”

说到最后,陆晏廷无比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

“月儿,我想和你道歉,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谈谈的机会?”

他是在做局,可这一次,却是为了寻出她。

但他也没想到,沈菀居然因为这事,能对江近月起杀心。

这已经不是小姑娘争风吃醋的范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沈相那样一个为国为民,一身清正的人,怎么会养出那样一个孩子来。

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江近月就直接低头装没听见了,此刻她抓紧身下的被子,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顿了顿才说:

“耳朵很疼,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找错人了,我睡了,你快点走吧。”

她装傻充愣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但也实在拙劣,陆晏廷看着她,有些匪夷所思。

他居然就被她这副样子,骗了一次又一次。

算了,没事,她不想说就不说,他可以慢慢等。

但这鬼地方是不能再住了。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左右你现在也睡不着,我先带你回国公府,明日再叫人来收拾。”

江近月直接躺在床上,用手挡住自己通红的眼眶,却并不答话。

陆晏廷:“别说这里刚出了事,你如今在外不安全。就算是平日,这里也不能住,太潮了,你再住着会生病。”

江近月虽然此刻心虚地想直接跑出长安城,但脸上已经恢复她那淡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伪装,声音带着些哭过的哑,却一如既往地坚定:

“不用,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哪也不去,世子您请回吧。”

陆晏廷叹口气,轻轻拿开她的手,见她的眼眶又红又肿,无声时又有泪水润湿了眼眶,知道她定是很难过很难过的。

但有件事陆晏廷必须提醒她,于是他声音很低很低地问:

“你觉得假装不知道,这个事就可以这样过去了?对吗?”

听见这话,江近月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说话的声音突然硬气了不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您深更半夜在我的闺房不肯走,不觉得有点失礼吗?”

“世子,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什么关系,也真的不需要回国公府,我就想自己待着。就算你有什么错,我也不想追究,所以您不用同我道歉。”

江近月一顿,又补充道:

“当然,我说的是今夜这件事。”

说完,她拉过被子盖到头顶,直接装死了。

陆晏廷审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花样他都见过,偏偏没见过这样理直气壮掩耳盗铃的人。

他快被气笑了,但却拿她毫无办法。

(今天一更,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