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不服吗?”宛城府一个城郊处,一个名叫周家村的一个不大的小村子,一群衣着华贵的人竟然齐聚一个破落的院子。
一个身着绸衣的中年男子,看着院子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的满含胆怯,幼的心怀恐惧,女的低声抽泣,男的蔓延憎恨。
“啪!啪!啪!”几个巴掌声在几个年轻人的脸上响起。
中年男子看着不服气的年轻人,冷笑着说道:“我们王家,本是江东世家,我家祖上曾任江东王,如今更有数位老爷官居朝堂,看上你们村子上的地,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呸!”其中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人看着他,喷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怒斥道,“什么狗屁江东王,我们不卖地!”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少年人的脸上,不过瞬间指印便浮现脸颊。
“跟你们商量,是我主家仁善,你骨头是够硬,可惜再硬也不过是一群贱民。”中年男子嘲讽一笑,就对其他几人示意下。
其中一个人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又掏出一盒印泥递到几个人身前。
被打的少年人并不认识多少字,寥寥几个字也不过是在给宛城书院送菜的时候,偷偷学的,可即便认得不过,那硕大的卖身契三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别签!这是卖身契!”少年人唯恐家人不懂签下名字,连忙大喊出声。
他的家人果然踌躇的收回了手,一脸担忧的看向他。
中年人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冷冷的对手下力士示意了一下。
只见那力士先是压着年老者,强硬的在纸上印上手印。
又去拉女眷,女眷们躲闪不及,即便是日常忙于耕种有些气力的女子,也抵不过两三个力士的强迫,之后年幼的孩童,其余的青壮年,最终只留下那个少年人。
他双眼瞪着这群强逼着他一家卖身的人,双手紧紧握成拳,不肯撒开。
其中一个力士使劲掰他的手,却一无所获,皱了皱眉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面带嘲讽的走到这边,略微弯了弯腰,看着少年,冷冷一笑:“是个硬骨头。”
话音刚落他一脚踩在少年的手上,使劲儿的碾压,直把少年痛的满脸汗珠。
最终在痛苦的碾压折磨中,只听‘咔嚓’的清脆声,少年人的腕骨竟被活生生踩骨折。
也因此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也无法在紧握住。
在场的众人,除了他的家人,再无人对他的遭遇有一丝怜惜。
两个力士更是不顾他的手腕的伤痛,捏着他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
中年人拿着手上几张卖身契,又从旁边伺候的小子手中接过匣子,将卖身契放了进去,而那个匣子里已经有了满满一匣子的卖身契。
若是少年人在旁边看到的话,定然会发现这里面是他们全村人的名字,可惜他无缘所见,但即便看不到他也能猜测到,因为他们家是村里最后一家不肯卖地的了。
看着中年人拿着卖身契出了自家的大门,少年人的家人们忙上前:“三书,你怎么样了?”
“爹娘,大哥二哥,大嫂二嫂,我没事儿放心吧。”三书颤抖着左手摸上如今不自己下垂的右手腕,强忍着难过笑着安抚着家人。
“三书……”周家人知道这断骨之痛有多痛,可看着一向在家里受宠的小弟强忍着痛安抚自己,心里涌上无限的怜惜。
周三书环顾四周,已经被一群人摔打的不成样子的院落,早已失去了往日整洁的样子,再看看一家人老的老伤的伤,心中有些茫然。
他们周家村坐落在宛城的一座大山下,是附近有名的贫瘠之地,幸好周家先祖有一手做木匠的好手艺,传给后人,所以周家村的人皆是以为别人家打家具做木工为生。
所幸整个周家村不过三四十户人,百十口子,又是同一个先祖,大家倒也没有太大的纷争。
可万万没想到一场蝗灾几乎毁灭了宛城,对周家村这样的小小村落更是灭顶之灾。
幸好先祖们曾在祠堂留下叮嘱,告诉他们灾荒之日上山求生,甚至还给他们留下了地图。
可也正是这地图引来了这般的杀身之祸。
周家村所在的大山在宛城也算得上有名气,但并不是好名气,因为这大山又连着数座大山不知有多深有多远,山里又迷瘴重重,经常有不知死活的进山,之后就失踪的无影无踪。
甚至生活在山脚下的几个村子,也曾遇到过很多次村民到边缘处拾捡木柴而遇到突然出现的迷瘴而失踪,至此宛城人皆道山中有山鬼,不能随意进去。
可偏巧这次宛城遭灾,周家人们不得不按着祖先的遗嘱进了山,直到躲到山下蝗虫飞尽,山下四邻皆空,才搬回村子。
但周家村已经在此地生活许久,村里和附近的村民们姻亲相连错综复杂,不过短短数日周家有进山法子的事情就被隐晦的传出去了。
这才引得杀身之祸,这山中资源何等丰富,这样从未有人踏足的山中更是名贵草药众多,自然引得世家驻足。
周村人不愿意卖地,不愿意泄露祖祠,可人卑言微的他们如何抵得上这世家威势,就算是骨头嘴硬的周三书一家也被逼着签了卖身契,成了王家奴仆。
“哥哥,爹爹,我们必须反抗,不然我们不过是刀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周三书按着手,看着家人面带惶惶,坚定的回道。
“我们?”一家人面面相觑,“我们能做什么?”
“爹你还记得我前几天给你讲的,隐者先生写的那本书吗?”周三书想到之前自己去镇子探听消息时,听到路人讲得一名叫隐者的人写的书,回来就讲给家里人听了。
“你是说?”周老爹皱了皱眉,想到故事里的事情,不由陷入沉思。
“爹,咱们要是现在不动手,就是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路,就拼一把吧。”周三书再三劝说道。
周老爹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老妻,看了看儿子,看了看儿媳妇,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孙儿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爹,我们听你的。”这次接话的不是几个儿子,而是一向有主意的大儿媳妇。
周老爹面带诧异。
见他这样,大儿媳妇张氏苦笑道:“公爹,不是儿媳妇不想谨慎,可我娘家一家也被逼着卖了身,咱们宛城如今还在的又有几个还是自由的,公爹咱们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