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把串珠子塞到他手上:“东家,这珠子你拿着,算是商队收留我的答谢。我回王城后,必上门拜谢你。”
穆云行接过珠子,紧紧握在手中,沉吟片刻,挥挥手让人牵来一匹骏马,说道:“一路多加小心,若有难处,可遣人来寻我。”
时鸢应声道:“多谢东家,东家保重!”
说完,时鸢不再犹豫,加快脚步翻身上马离开。
穆云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凝滞,良久无言。
王四谨小慎微地凑到穆云行身边,低声说道:“东家,您就这么轻易让时鸢姑娘走了?”
穆云行神情怅然,幽幽叹道:“她本就非我商队之人。”
李安亦趋步上前道:“这姑娘看上去身份不凡。”
王四赞同的颔首,接着继续道:“东家对时鸢姑娘的那番心思,咱们众人皆看得真切,为何不加以挽留?”
穆云行缓缓摇摇头,目光飘向远方,喃喃道:“有缘自会相见。”
而此时已经走远的时鸢,心中亦是思绪万千,她想起在商队中的点点滴滴,此次分别,或许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
时鸢没有了岱钦追来的顾虑,一路上快马加鞭。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
狂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丝,沙砾如暗器般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她骑在马背上,身躯随着颠簸的节奏摇晃,腰肢酸痛不已,双腿也因长时间的夹紧马腹而麻木僵硬。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胯下的骏马喘着粗气,她才放慢了速度。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荒野,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绝。
时鸢下了马,让马得以歇息片刻,自己则站在高处,望着天边的晚霞,思绪万千。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时鸢燃起篝火,坐在旁边,啃着干粮。
周围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声,让这寂静的夜显得更加空旷。
这一路上,她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不曾有半刻停歇,心中所存唯有对家中的深深牵挂与无尽担忧。
经过数日的奔波劳顿,时鸢总算回到了大宁王城。
行至城中一处熙攘热闹的集市时,她缓缓放缓了马蹄。
只因此刻,人群中传来的一阵议论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丞相叛国啦,那可是弥天大罪啊,也不知最终会如何处置。”一个老者边摇头边叹息着说道。
“哼,平日里瞧着那般风光无限,谁能料到背地里竟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一个年轻人随声附和着,眼神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时鸢起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而后急切地拉着路人又仔细询问了一番。
“此消息当真?”时鸢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地问道。
路人叹口气说道:“千真万确啊姑娘,如今这事儿都传遍大街小巷了。”
听闻之后,心中仿若被尖刺猛扎,一阵剧痛袭来。
她深知父亲为人正直,定是遭奸人陷害,可如今这漫天的流言蜚语却已然传遍了大街小巷。
她紧紧咬了咬银牙,用力挥鞭驱马,快速离开了这喧闹的集市,向着丞相府疾驰而去。
终于,在远方隐约望见了丞相府熟悉的轮廓。
往昔那威严庄重、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却好似被一层死寂与阴霾重重笼罩。
丞相府外,竟有众多重兵把守,那些士兵个个神情肃穆严肃,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如临大敌一般。
他们身上的铠甲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一道无情而又坚不可摧的屏障,硬生生地将丞相府与外界隔绝开来。
时鸢强自镇定,朝着那重兵把守的府门走去。
守门的士兵见状,立刻横戈阻拦,为首的将领喝道:“来者何人?丞相府已被封禁,不得擅入!”
时鸢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乃丞相之女时鸢,我要见我父亲!”
那将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丞相之女又如何?如今丞相叛国,府中之人皆有嫌疑,你不能进去!”
说罢,那将领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将她押下去。
时鸢奋力挣脱,怒喝道:“放肆!我父亲忠心耿耿,定是被奸人所害,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竟敢阻拦我!”
将领不为所动,面色阴沉道:“休要胡言乱语,这是上头的命令,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时鸢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喊道:“我父亲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遭此诬陷,天理何在!”
那将领依旧面无表情,冷声道:“姑娘,莫要在此胡搅蛮缠,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时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将军,小女深知您奉命行事,不敢有违。但小女知晓父亲的为人,他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叛国。恳请将军让小女进去,小女愿以性命担保,父亲定是被冤枉的。”
将领上下打量时鸢,见她虽面容憔悴、衣袂沾尘,却也掩不住周身的贵气,狐疑道:“你真是丞相之女?你为何流落在外?”
“我外出省亲,这时才归家。”时鸢赶忙应道,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袋珠宝,塞到将领手中,说道:“将军,还望您收下,只求您通融通融,让小女进去。”
将领看了看手中的珠宝,神色略有松动,犹豫片刻后说道:“姑娘,此事非我能做主,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与府中众人一同关押,待上头定夺。”
于是,时鸢便被士兵押进了丞相府中,她急忙地走着,只见往日那整洁雅致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落叶满地,一片衰败景象。
回廊下的灯笼也大多破损,在风中摇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这府邸的悲叹。
她匆匆穿过回廊,径直朝着偏房奔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斤重的忧虑。
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与沉闷的气息。
时鸢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床榻之上的时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