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繁宁从哭声中走过,她看着那些被控制住的人,目光无声游弋,落到不知名的远处。
陵游意识到她或许有些心情不佳。
“不想再继续知道些什么了么?”
繁宁回过头,陵游的眼眸一眨不眨,手却无声抬起,落到她的视线中央。
那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
被折下来落在手心里,为沉闷的空气添了一抹亮色。
“之后的事情会有人处理,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繁宁勾了勾嘴角,将花枝笼到手心里,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新鲜的凹痕上。
赵缺受天道规则制约而不能说出口的话,她心里早已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极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想:
【这世上真的存在某种报应么?】
意识到她在与自己对话的系统有点紧张,想了想,还是重申了一下天道的规则:【人在做,天在看,宿主是在为这件事而感到迷茫么?】
【不,】繁宁垂下眼,伸手盖住那朵鲜嫩的花,【我从不会对这件事感到迷茫。】
因果报应是上天的事,而她该做的,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
不过是……问心无愧。
“走吧,”繁宁抬起手,仍由花瓣在手心四下离散。
陵游回头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李家人,想了想,突然握住了繁宁有些冷的手,并没有对之前的事情发问,“这一次的百花会,或许会烧掉不少精彩的部分。”
毕竟李家肉眼可见的会被清算,况且,连庇护这里的千乐宗都出了事。
百花会能不能举办都是一件未知数了。
“那可未必,”繁宁轻哼一声,回握住了他的手,“……有人希望百花会顺利举行呢。”
“说不定,这一次才是最精彩的。”
她抬头看了眼宅院之外层层叠叠的小山。
有一点暗色,在绿意中隐没,又从风声里脱颖而出。
“真是敏锐啊,”远远意识到繁宁目光落点的人不受控制的勾起了嘴角,愉悦感从那个眼神降落,流经四肢百骸,又在即将四散奔走的时候被主人狠心从中掐断。
“繁宁殿下……”他含糊着咬着这几个字,像是醉了酒,连语调都带着缱绻的弧度。
被眼尾连带着扫过的陵游皱起了眉,他没错过一瞬间的不对劲,直接拉着繁宁到身后,语气不妙的嘟嚷:“总感觉有什么黏糊恶心的东西要粘上来了……”
繁宁噗嗤一笑,意味深长:“嗯……这也说不准呢。”
————
一日后。
百花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如期展开了。
能主持大局的千乐宗弟子都在地牢里接受审问,取而代之的,是以友宗名头顶替位置的傅瑶。
傅瑶素来不擅长这种场景,一见到要上来寒暄攀附关系的富商揪起鸡皮疙瘩,最后愣是拽着一身清冷的江别鹤上了台。
效果卓群。
江别鹤眼神一扫,那些还藏着腌臜心思的富商们就偃旗息鼓,调转了迈出的脚步。
“江师姐这可真是找对位置了,”站在另一层高楼上的陵游忍不住感叹,看着表情不变但显然心情一般的江别鹤,有些幸灾乐祸。
繁宁若有所思:“这样就被吓退了?”
陵游眼尖,没错过暗地里的交易,咂舌:“嗯……背地里找人的更多了。”
千乐宗牵扯到的不可能只有一个李家,现在风声鹤唳,正是这些人要想办法找寻新靠山的时候。
“那几盆花……”陵游点了点以为端着花的美人,顿了一下,含蓄的说了一句:“看上去生长的土壤极为肥沃。”
“你几时也爱说这样的话了?”繁宁好笑的白了他一眼。
百花会本就是足够惹人注目争奇斗艳的场合,至于斗的是花还是人……对于作为看客的他们来说,重要吗?
“就那个好了,”繁宁点了点对面如火盛开的芍药,旁边捧着的美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目,掩在轻纱之下的嘴角朦胧勾起,似是在笑。
“待会就投它一票吧。”
“它身边候着的似乎是王家的人,”陵游辨认了一下,确定花盆上的家族归属后,从脑中找出了关于王家的记忆,“是和千乐宗联系最为紧密的几家之一,昨晚喻师兄审问的时候,我还见到他们家来打探情况的人了。”
“那最好,”繁宁不退反进,朝着底下的江别鹤比了个手势,然后就笑眯眯的靠在围栏上,手心笼住一缕阳光。
“那样艳丽的颜色,多适合出现啊……你说呢?”
“繁宁殿下所言甚是,”一只殷红的袖子从栏杆右边冒了出来,绛雪勾着嘴角,脸上仍旧是轻浮的笑意,“接下来才是看好戏的时候呢。”
陵游:“……喻长青怎么没把你抓起来。”
绛雪面不改色:“抓我做什么,我可是一心想要好好跟着繁宁殿下,什么坏事也没做呢。”
“哦,是吗,”陵游侧身从两人中间挤了进去,懒洋洋抬了抬眼,皮笑肉不笑:“你当绑匪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正是因为那一次,我才对繁宁殿下一见钟情,”绛雪翘了翘嘴角,“恰好,繁宁殿下也觉得我很合适追随她左右。”
“这可是我们感情的开始啊……”
陵游震怒:“繁宁当初可是一眼就看中了我——”
“……别说了,”繁宁面无表情的制止了这场火药味很浓的交锋,“有点恶心。”
绛雪:“……”
陵游:“…………”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类似于争宠的话,陵游别过脸,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
在这种事情上,他永远比不上绛雪的坦然自若。
绛雪甚至连脸上笑容都没有变过,缓和气氛的话张口就来,“繁宁殿下可是一眼看中了那支红色的芍药?这般艶丽的颜色,可是一直很受欢迎呢。”
“不过,美名最甚的还是要属百年前的一朵红色莲花,百花会十年一办,那朵红莲……可时时刻刻盛开在有心人的眼里呢。”
他扫了眼格外警惕盯着自己的陵游,嘴角笑意更浓。
“可惜,那花盛名太过,反倒是捧花人毫不起眼。”
繁宁挑眉,看着眼前人露出回忆什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