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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的目的是终究是认祖归宗。

没有任何仪式是空穴来风的。

祠堂拜祖先这个环节本身就是个提升凝聚力的环节。

从外部来看,家族的构成形式或许是集团。

但在内部,这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家庭。

不同的家庭难免心不齐。

就跟小区似的,楼上楼下因为电梯里狗撒尿的事,都能发展到约架。

更别说这种更近一层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祠堂的存在本身就是多个家庭之间基础的绑定。

也制定了无形的规则。

很多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在祖宗礼法面前可以用内部规则解决。

“江流,有些事是你堂哥一时糊涂。”

“办糊涂事都差点把我弄死,这要是脑子清醒估计这会我都投胎了。”

“家族争斗不会死人,这是老爷子定的规矩,你父亲还在外面活蹦乱跳呢。”

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稀稀拉拉,这还是硬凑上去的。

因为祖上实在没人,是从老江头这辈开始发家。

江流恭敬的摆了摆。

仪式也好、做样子也罢,终究是老祖宗。

恭敬的拜一拜也好。

至于车祸?

呵。

这事过不去。

我也不用这事敲竹竿,更不直接用这事鱼死网破。

我甚至不会主动开口说。

因为这是他能站在这里的基本筹码。

没有车祸,江旧岁根本不会想着让他进家门。

没有车祸,江旧岁不可能处处顾忌着不翻脸。

这事藏在心里,永远比拿出来管用。

“二伯,我信你。之所以出现车祸,是因为堂哥看我工作辛苦,想让我在医院休息两天。。”

“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不然该怎么说?难道是堂哥害怕争家产失败,想要提前铲除我?

不可能!我们兄弟感情好得很...”

江旧岁眯着眼睛把香插在香炉里,伸手用拇指擦掉抖落的烟灰。

飘荡的青烟缠绕在梁上。

他咳嗽了两声终止了这个话题。

他大概知晓了江流的态度。

“大侄子,到我这个岁数,你就该知道平凡日子的珍贵了。”

江旧岁指了指祠堂外站着的微生袖。

他在给江流指条路,一条富贵舒坦日子的路。

门当户对的漂亮老婆、大平层或者洋房别墅、成为偌大江家里草台班子的一员,跟其他富家子弟游艇、滑雪、会所、偶尔回山里打着哈欠开开会。

“生活终究是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在自然法则面前谁都是普通人”

家宴很奢华,但一年也没几次。

平常日子终究还是琐碎的。

谁都得过日子。

江旧岁想告诉他,别知道了点家族往事就热血冲大脑,什么替父上阵、拿回所有。

人这一生的目标,终究还是想舒坦的活着。

“二伯,我回来和我爸没关系。”江流也把香插在香炉里,他转过头接着说:

“对于你给我的平凡生活,在我这里应该用梦想作为评价才对。

或者说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我是个非常容易知足的人,只要我能努力的让生活一点点变好,我都会觉得幸福。

因为这才是普通人过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一点、但前面还有些希望吊着你。

如果你非要说平凡生活珍贵的话,那我以前过的日子要更平凡才对。

但如果这辈子都过以前那种日子,我也认了。

可车祸还是发生了。

我不知道江家、没有钱、我爸是个赌鬼

我每天在小姑娘身边转来转去,面对的选择是跟着环游世界或者被包养。

我的世界就那么大一点。

但就是有人要杀我。

没有理由。

别说反抗,我他妈连敌人觊觎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人任何一个想法,我都可能会死。

甚至别人脑子里的想法可能是:妈的,今天好烦,杀个江流玩玩。

所以二伯,如果我选了你的平凡日子。

你能保证不会有下一辆拼装悍马出现吗?”

江流倒反天罡的拍了拍二伯的肩膀。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即便二伯拿生命起誓说能保证,说弄个特种部队贴身保护他。

他也不信。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大傻逼行为。

江流率先走出祠堂,流程到这里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原本是该见老爷子的,但身体抱恙没法见人。

他迎面找到了姜羽贞,打量了一下钱袋子的表情。

嗯?

不对劲。

“脸色这么难看,上厕所没带纸?”

“你二伯提起我了吗?”

“没有。”

江流有点好奇,她这支支吾吾的表情就不对劲。

上个厕所怎么就变的奇怪?

她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啊?

等会。

江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让一个女人支支吾吾的原因有很多。

背着你和男人聊天、偷偷花你钱、给你戴绿帽子...

但让姜羽贞支支吾吾的内容真不多。

小女孩的那些害羞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

难道是...

“你怀孕了?”

如果信息准确,那算算日子大概也有两个月了,如果怀孕了也该出现些信号。

比如大姨妈在该来的日子缺席了。

再结合她上厕所回来就变得不对劲...

由于家宴上难免要跟着伯伯们喝两杯,所以江流这会晕乎乎的看着姜羽贞。

不是吧?

真中了?

姜羽贞的形象在他眼睛里瞬间变了,大概是什么特殊羁绊带来的滤镜。

怎么看这张冷冰冰的脸顺眼了一点。

江流这副奇怪的反应,倒没有让姜羽贞惊讶。

真正惊讶的人是裴安宁。

江流看到她表情奇怪,竟然脱口而出的是怀孕了?

这不是证明他们两个之间....

她心理素质非常不错,不错到即便现在是在参加江流的婚礼。

她也能微笑、真挚的送上祝福。

但生孩子这事真不行。

谁能理解一个做梦都是求子的女人内心啊?

“没有怀孕。”

姜羽贞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来说。

“我有婚约的事被你二伯知道了。”

“合计着你是有夫之妇?”

“口头婚约而已,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二伯确实能拿这事当借口,说人家还有婚约你还横插一脚,于情于理这都是结仇行为。

但江流也有话说,说姜羽贞这辈子准备赖我身上,抽空就把婚约和平结束。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江流是在质疑合伙人的合作态度。

你小子隐瞒军情!

“我忘了。”

“屁,你就是不想说!”

“宴会结束了吧,咱们回家?”

“心虚就跳频是吧?”

“我会回家一趟解决这件事的。”

“不说算了。”

江流干脆也不问了,爱说不说。

好心好意的关心你,还跟我俩藏着掖着。

姜羽贞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不说就是有秘密呗。”

“我只跟你做过。”

“哎哎哎,这么多人呢!”

江流飞快的捂住她的嘴。

顺带看了眼在旁边站着的裴安宁。

“堂嫂,我们情侣之间聊聊,你先避让一下呢。”

“堂弟,两个月的话是可以测试的。要不我去问问江家其他儿媳妇,家里有没有验孕试纸?”

“这个暂时不重要。”

“这个非常重要。”

“回头我们去医院里查。”

“我可以陪你们去,得确认一下,心里才踏实...不是,这种事有女人在旁边更方便。”

江流看了眼都装着心事的两个人。

真是把心怀鬼胎演绎的淋漓尽致啊。

就堂嫂这身本事,再给个差不多的出身,放宫斗剧里指不定都能笑到最后。

...

江流觉得家宴也该差不多了。

除了没见到老爷子。

但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是老爷子自己决定的。

估计还是不想见而已。

抱着准备离席而去的态度,江流再次找到了二伯。

“还有什么流程吗?”

“我有个事刚好跟你说。”

“我知道,姜羽贞有婚约,但她能和平解决。”

“她要是能和平解决何至于拖到现在,甚至还千里迢迢躲到南江来。”

“二伯,能解决就是能解决,我们准备...”

“二伯非常信任你的能力,但有人不相信。”

江流听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

除了你还有谁在乎我老婆是谁?

你比我自己爹都着急。

“二伯,我...”

“无需跟我解释,说了信你就是信你,你得去跟他解释。”

二伯指了指江家品字形格局,最上方格子的方向。

一片林荫中的人工湖,湖边有个书屋。

那是江家老爷子的书房。

“你不会觉得微生岫是我给你安排的吧?二伯才不会干乱点鸳鸯谱的事。”

“是你先安排了之后,被老爷子更改了才对吧。”

“聪明,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江旧岁被揭穿后脸不红气不喘。

这就是在姜羽贞亮出女友身份那一刻,他并未用未婚妻来作为拒绝理由的原因。

甚至他表现的十分支持姜羽贞。

在祠堂里还给了江流最后选择的机会。

因为未婚妻的事与他无关。

微生啸天可是江老三年轻时的狐朋狗友。

江老二多大心,才会选他们家联姻?

这不是给江老三上门找合作伙伴呢吗?

所以在婚约这件事上,江老二本身就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老爷子想要受控制的均衡,那他在江流面前就支持不受控制的魔都外来户。

大侄子,虽然很难,但二伯支持你。

江流想要其他势力作为帮助,那他挖姜羽贞的底给老爷子通风报信,逼着老爷子见他一面。

爸,这小子不听管教,你劝吧。

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

所有矛盾都是从微小时刻酝酿出来的。

这就是江老二的处世之道,润物细无声。

和江老三的大开大合完全不同。

他试探了江流的态度,这小子要的是能掌控的人生。

二伯支持你。

但抱歉,你爷爷这人就喜欢控制。

现在战场交给你们两个,去吵吧。

闹得越大越好。

“去吧,江流,你爷爷现在可是见一面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