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后勤部主任都过来了,苦口婆心和两位老人商量。
说是范大勇一个月80来块的工资,让寄一半回去给两人养老,剩下一半留给他们小家用。
让两老为自己的儿媳和孙女想想,不能眼看着她们日子过不下去。
可那范大勇他娘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就是不同意。
还说两人身体不好,天天都得吃药。
每日药罐子离不开身,偏生那药又价格昂贵。
所以每个月儿子寄回去的55元钱一分都不能少,少了那药就断了顿,他们俩老骨头也活不下去。”
于婶子想起当时的情景,还一脸愤恨!
“哎,你是没看见那场面,两老口以死相逼,撒泼打滚,还差点用头撞墙。
大家好说歹说他们都不肯松口,还扬言范大勇要是不给钱,他们就不走了,天天在家属院闹。
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后勤主任也管不了,部队也总不可能将两人都抓起来吧。
毕竟他们也是军人家属,还是范大勇父母。
最后实在没办法,范大勇只得答应他们的条件,两人这才消停了。”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嘛,哪有这么当父母的。
况且啥药能贵成这样,每个月要55块,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我看这是吃的仙丹吧!
“那后来怎么办了?”姚佑溪询问。
虽说这陈素欢的遭遇确实可怜,但若是她自身不立起脊梁,就算旁人再怎么使劲儿,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还能怎么办,领导只好再找范大勇谈呗。
范大勇工资80左右,但每个月伙食费要扣掉14元。
他手上还剩11元,领导让他交十元给陈素欢。
他当时倒是答应了,保证以后照做。”
“可是,哎……”于婶子摇头叹气,一脸的无奈。
“素欢是个性子软的,他们家私底下到底怎样,大家就无从得知了。”
“我只看见素欢还和从前一样,为了省钱,自己经常吃咸菜对付。
平时也只会买一点点菜,紧着女儿吃。”
姚佑溪听懂了于婶子的言外之意,只怕是范大勇当时给了钱,转个身又要了回去。
而且陈素欢还不敢告状,看她今天的样子,说不定在家还会挨打。
陈素欢没有工作,又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要养,在这家里根本没有话语权。
她本就日子艰难,大概也不敢反抗范大勇。
“佑溪,瞧我,聊起来就忘了时间,那啥,快回家吃饭吧,饭菜都得凉了。”
于婶子有点不好意思,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
“没事,于婶子,那我先回屋了。”
两人说完,各自回到屋内。
傍晚,姚佑溪正在屋内专心致志看书,突然听到陈素欢屋子里传来的吵架声。
那声音不大,显然是刻意压低了音量。
姚佑溪抬起眼眸,朝着那边望去。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陈素欢家那扇破损的窗户,交错着漏出几条缝隙。
而两人正面对面站在窗户边,姚佑溪透过缝隙,将两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大勇,你能不能拿五块钱给我?”
陈素欢依旧微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捏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苗苗的鞋破得都没法再穿了,脚指头都露在外面,我想买些棉布和鞋底回来,自己动手给她做一双。
还有她身上穿的衣服、裤子,都短了一大截,实在不能再将就穿了,我想着给她做一身新的。
“前两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五块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陈素欢,你要知道我的钱都是用命换来的。
你个败家娘们,咋这么能花,就不知道省着点!”
范大勇瞪直了双眼,声音中带着质问,满脸的怒气。
陈素欢身形本就单薄,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身子猛地轻颤了一下。
她用力咬住嘴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方才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向丈夫要钱。
原本就忐忑不安,如今被范大勇这一吼,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张了张嘴,却愣是没再敢吭声。
范大勇是给了她五块钱不假,可那五块钱都花了两个多月了。
她们住在这部队家属院,不比在村里有自留地,还能种些蔬菜瓜果吃。
可在这儿,一日三餐,除了定量供应的口粮,其余买菜、酱油、盐这些日常必需品,哪样不得掏钱去买?
更何况,范大勇有时候回家来吃饭,还要求必须准备好酒好菜。
而这些花费,这些都包括在那五块钱里面。
再说苗苗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候,营养得跟上。
她也不过是偶尔才舍得给孩子煮一个鸡蛋补补,平常吃饭也是尽量挑便宜又饱腹的食材。
就这样,她绞尽脑汁、省了又省,才让那五块钱勉强撑过了两个多月。
如今她身上真是一分钱都没了,才会开口向丈夫讨要。
其实她当初过来随军,部队里也是给她安排了工作的。
可范大勇要面子,将工作让给了他战友的媳妇。
那战友和他关系很好,还经常来家里吃饭。
两人的媳妇前后脚时间跟着来随军,一次吃饭时,那战友找到范大勇诉了一番苦。
说家中负担重,几个孩子要养,现在部队工作岗位满了,暂时不能分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范大勇喝了点酒,脑袋被酒精一冲,热血上头,大手一挥,就把原本属于她的工作让了出去。
那时的她,还年轻,得知这事儿后,满心不愿意。
她急忙找到范大勇理论,范大勇却不以为意,对着她一顿数落。
“你一农村来的,咋这么不懂事儿,在这闹,不嫌丢人现眼呐。
不就一份工作嘛,犯得着这么斤斤计较,上不得台面!”
第二天,战友的媳妇就欢欢喜喜,而范大勇还特意下了死命令,黑着脸警告她,不准去找人家麻烦。
说事儿已经成定局了,再去折腾,平白无故惹出一堆闲话,让旁人看自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