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春。
长安通往剑南的官道上有一支人马,缓缓南行。
队伍规模不大,只有几千人。
为首一人头戴凤翅亮银盔,身穿龙鳞明光铠,胯下千里骕骦驹,得胜钩上挂着一条破阵霸王枪!
正是大唐十二卫大将军,剑南道行军大总管李昭!
与他并排而行的还有一人,络腮胡子黑脸堂,头戴金盔身穿金甲,马上挂着长槊,腰悬宝刀,乃是副总管侯君集。
再往后是两员小将,一人穿白,一人着黑。
穿白者胯下照夜玉狮子,马上得胜钩挂着一条八宝陀龙枪,正是李洛。
着黑者胯下一匹青骢马,马上挂着两柄八楞梅花亮银锤,那锤有如倭瓜大小,正是李雷!
再往后便是李道玄、李谨行、程务挺、秦怀玉等一众大唐名将。
一行人马过汉中,入蜀地,至于剑门关下,众人抬头仰望,那蜀山连绵不绝,高耸入云,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剑门小路可以直通益州。
李昭感慨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众人听后都叹李昭文采斐然。
李昭心说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有感而发。
侯君集恭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文武双全,诗枪双绝,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此诗大气磅礴,豪放飘逸!君集虽是一介武夫,倒也听得血脉喷张!”
李昭在马上一笑,意味深长对侯君集低声说道,“侯将军,你知道本帅为什么点名要你随军出征吗?”
侯君集一愣,“大帅此话何意?”
“侯将军,实不相瞒,本帅不仅诗作得好,枪使得妙,占卜算卦得本领也是一绝啊!哈哈哈……”李昭大笑。
“哦?大帅还能未卜先知?属下倒未曾听说!”侯君集眼神中透露着怀疑。
李昭问道,“怎么?侯将军不信?你可知道当年在玉清观本帅就料定当今皇上有天命!”
侯君集回头看了看众人,见没人注意二人言行,他才低声说道,“这话也就你李大元帅敢说,不过此事却有耳闻!”
“哈哈,要不今日本帅也为你算上一卦?”
“哦?属下向来不信这些,若是旁人要给我占卜,属下必然砍了他的脑袋,不过既然是李大元帅,那属下洗耳恭听!哈哈哈……”侯君集只以为李昭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李昭却突然凝神重色,“侯将军,本帅看你印堂发黑,面色晦暗,二三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侯君集颜色骤变,“啊!大帅此话当真?”
“哈哈哈……侯将军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十多年前本帅已为你渡过一劫!”李昭笑道。
侯君集疑惑,“哦?十多年前?难道是贞观五年在高昌……”
李昭点头,厉声说道,“没错!不然今年就是你的死期!”
“啊!”
吓得侯君集在马上颤了两颤,差点没栽下去,他看向李昭,心说真的假的啊?
“要这么说,属下应当谢元帅救命之恩?”侯君集半信半疑道。
“不必言谢,本帅只是爱惜将军才华,不忍将军死于内乱!”
“大帅这是何意?你是说我大唐朝廷内部将有变乱?”侯君集紧张道。
他又补充,“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昭一笑,“侯将军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切勿道与外人!”
“那是自然!”
“所以大帅点将属下,是为了让属下避过朝廷灾祸?”侯君集本来不信,但是性命攸关,再说这李昭办事一向稳妥,怎么会忽悠他?
“不可说!不可说!”李昭故作高深!
他又故作高深道,“侯将军,本帅赠你八字谶语,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哦?哪八字?”
“遇石则返,近东则殆!”李昭神秘说道。
“遇石则返……近东则殆……嘶……这是何意?”侯君集把这八个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然后问向李昭。
李昭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他也是拿不准太子会不会谋反,毕竟很多历史都已改变,很多事件在时间上与历史都有出入,虽然侯君集没有因高昌之战获罪,但是李昭心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那太子李承乾大腿到底还是受伤了……
这种话他又不能明着告诉侯君集,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侯君集不断在心里重复那八字谶语,百思不得其解……
李昭却道,“侯将军,快些赶路吧!那薛万彻薛万备兄弟二人先我等一步在蜀地整备军马,此时怕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侯君集也知道前线战事紧急,遂不再多问。
剑门关到成都四百多里,李昭众人又用五天时间赶到。
薛家兄弟二人亲自列队出城迎接。
李昭检阅剑南两万大军,倒也算雄壮!
随即命令众人入成都城,休整一夜,明日再赶往嘉州!
蜀中突然阴云密布,是夜天降大雨。
侯君集躺在床上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阁楼之外。
那阁楼上悬着一块金字匾额!
上书凌烟阁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侯君集好奇,征高丽时伤重,曾请求皇上把我的画像挂在凌烟阁内,难不成画像已成?
且进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他上了阁楼下的台阶,就要推门,那门陡然自开。
侯君集惊了一下,猛然回头,身后台阶竟消失不见!
他也顾不得许多,挺身闯入,抬头仔细寻找,正见自己的画像。
他摸了摸颌下胡须,又仔细端详画像,心说这阎立本不愧是丹青高手,画的还真传神!
他正看的入神,突然一声惊雷,然后天降大雨,那雨水竟然渗到阁楼之内!
侯君集心说不应该啊……这大唐新修的凌烟阁,皇帝陛下亲自过问的工程,怎么成了豆腐渣……这怎么还漏雨呢?
待他再看画像,竟被雨水冲刷,笔墨模糊,眼看着形神俱灭!
“啊呀!”侯君集大叫一声。
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只听李世民眼带泪花厉声说道,“与公长诀矣!而今而后,但见公遗像耳!”
侯君集不知何意,心说咋就和我长决了?难不成是天子要驾崩?再说这画像都被雨水冲没了……
不对!难不成是我……
他伸手想要抓住李世民的袍袖,却抓了个空。
那身影突然幻散,不仅如此,就连凌烟阁都一同消失不见。
天上的大雨不知怎么变成了万柄利刃!
从天而降,直奔侯君集而来。
侯君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眼看着就要被剑雨穿死。
他张嘴急呼,“啊呀!啊!陛下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天上忽降下一人,挥了挥衣袖,便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侯君集总算保住一命,但额头仍然冷汗直流,他擦了擦汗珠,猛然睁开双眼,原来是一梦。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