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大将军会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呢?
难道在他心中,对于圣子施宇早日登基之事,也持有保留意见?
子阙于是谦逊一笑,探寻道:“施古长老执政至今已数月有余,叔父认为他的执政能力,与施政效果如何呢?”
施起大将军沉吟片刻,语调平和地述说着:
“施古长老确实颇有谋略,且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国主离去之后,我曾以为,自己肯定得交出兵权了,然而施古长老非但没有剥夺我的兵权,反而委我以重任,令我率军出征葛方国。
“此等胸怀,非寻常人所能及也!
“而且,你要知道,我们赔了夏后氏和有仍氏许多的钱粮,还征召了1000名青壮献给他们,以至于国力大损,还闹起了饥荒。
“收拾这烂摊子,那可真是不易。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
“但值得庆幸的是,老百姓们如今已不再忍饥挨饿,这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已经得到解决。
“所谓“民以食为天”,有了这一坚实基础,我深信,有施国将在不久之后,再度繁荣,迎来新的辉煌时代。
“这其中,施古长老,居功至伟。
“倘若换作是我,恐怕难以承担这样的重任,我没有那份自信和决心。”
果然,大将军已经被施古营造的假象迷惑了,子阙心中暗忖着,他反问道:“那么,叔父可曾了解,这粮食短缺的问题,究竟具体是如何解决的呢?”
施起摇了摇头,坦言道:“这经济、农牧之事,我确实不太擅长,也不太了解其中的详情。”
子阙于是分析道:“凭借我有施国广袤而肥沃土地,以及发达的灌溉系统,这些年,我们积累了丰厚的粮食储备。
“我听说,此次赔偿的粮食,总共也只有稻米一万一千石。
“然而,据我估算,其时我们的粮食库存仍相当可观,稻米尚有七八万石,高粱米约四五十万石,小麦约三十万石,黍米也有约三十万石。
“赔偿这一万一千石稻米,虽不能说无足轻重,但绝对不至于引发饥荒!
“我就实话说吧,叔父,当时仅我家就储备了稻米两万多石。我相信叔父家中,也至少存有上千石稻米吧?
“退一万步讲,即便我有施国的稻米全部用于赔偿,我们还有大量的小麦、黍米和高粱米作为后盾,怎会陷入饥荒的困境呢?”
施起听后,满脸惊愕,心中暗自思量:是啊,即便稻米短缺,还有高粱米等粮食可以替代,怎会全国范围内都闹饥荒呢?
吃高粱米不就行了吗?
那么,当时有施国的稻米储备情况究竟如何呢?是否真的如子阙所说,拥有七八万石的充足储备?
他知道,有施国赔偿了一万一千石稻米。但还真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稻米,更不知整个有施国有多少稻米库存。
于是,他果断地朗声命令道:“快请东方叔来!”
他急于从管家那里了解,自家当时到底有多少稻米储备,以便验证子阙所言真伪。
在等待管家到来的这段时间,子阙继续讲道:
“我在张汪城附近的一个村庄,亲眼目睹了,一名叫做施磊的公子哥,正打着赔偿夏后氏的旗号,肆意搜刮村民们的粮食。
“他不仅将村庄里能食用的粮食几乎搜刮一空,甚至连村民们刚刚捕获的猎物都不放过。
“以至于,当村民们得知我就是子阙,赔偿的粮食与我有关时,他们对我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子阙的一席话,让大将军听得连连吃惊。
正当他欲深入探究某些细节之时,大将军府的总管——东方叔,急匆匆地赶到了书房门口,他喘着粗气行礼道:“老爷,我来了。请问老爷召见我有何事?”
施起轻轻摆手,略带无奈地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老爷,就叫我将军不行吗?”
东方叔连忙又行一礼,应声道:“是!老爷!”
这特么的,就是典型的“态度无比哇塞,就是坚持不改”啊?
施起微微摇了摇头,暂且放下了对称呼的纠结,转而问道:“现在,咱们府上粮食储备还有多少?”
东方叔仿佛脑中装着账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禀将军,咱们府上现有稻米3400石,小麦5680石,黍米4490石。”
听完这个数字,施起大将军不禁紧锁眉头。
他姥姥的,果然跟子阙说的一样,就连自己这自诩清廉之家,都囤积着大批粮食,光是稻米就有三千多石!这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饥荒!?
东方叔见大将军竟然皱起了眉头,而他身旁坐着的竟然是子阙,这位把粮价打下来的幕后家伙!
他不禁心中猛地一颤,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道:
“请将军大人恕罪!那日您远征在外,恰逢粮价暴涨,小人一时心急,斗胆擅自做主,从府中调出两千石稻米,卖给了国主家的粮铺。
“所赚贝币,
“除了分给六位勤勉的执事,共计60串辛苦钱,以示慰劳之外;
“还有,还有借给,借给我重病的岳父大人500串,以解燃眉之急而外;
“以及,以及宴请国主家粮铺的姬掌柜,花费了4串贝币,以示感谢之意……以求日后方便……之外……”
大将军施起闻听此言,顿时心头火起,一巴掌将几案拍得粉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手指着东方叔,厉声喝道:
“快说!继续说!还有多少个之外!?”
说着,大将军怒气冲冲,竟猛地一拔佩剑,发出呛啷一声。
东方叔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浑身汗水涔涔,声音颤抖地说道:
“没,没,没有了……剩下的贝币,全,全都入库了……”
子阙万万没想到,这一问,竟然牵扯出这样一件棘手之事。
好在,大将军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将已拔出半截的佩剑,呛地一声,重新插回了剑鞘。
他并未彻底发作,只是严厉地斥责了东方叔一番,责令他尽快归还“借”出的贝币,并警告他下不为例,随后便将他赶出了书房。
施起命人打扫一番,又抬来一张新的几案,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向子阙,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叔叔我治家不严,让阙儿你见笑了。”
子阙这才接着说道:
“叔父,您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粮食,我有施国有的是!
“但我有施国确实就特么闹了饥荒!大量的平民,差点就被饿死!
“而施古老儿家的店铺,还公然带头涨价,囤积居奇!!
“若不是小侄我,紧急从周边方国与部落收购了三万石粮食,再加上我家所藏的粮食,在全国各地低价售粮,强行将粮价压了下来。
“真不知道,我有施国会饿死多少无辜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