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阿鼠见状,心中暗骂李世寿愚蠢,但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为他说话:
“陛下,李世寿也是被魏大人逼得太紧,这才乱了分寸。
他既已上交六万贯,足见其忠心,还请陛下饶恕他的无心之言。”
李仁发站出来说:
“陛下也觉得没问题,魏大人这是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魏征面不改色,沉稳拱手道:
“陛下,臣绝无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之意。
臣之所为,皆是为了朝廷之清明,为了陛下之江山稳固。
李世寿之事疑点重重,若不彻查,恐生祸端。
陛下圣明,当能理解臣之苦心。”
李世民微微皱眉,心中也有些不悦。
他深知魏征刚正不阿,但此时被李仁发这么一说,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李世民微微沉吟,心中想起自己登基之时所言虚心纳谏之语,不禁有些懊悔。
李世民现在是真的想回到登基那天,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不然也不至于今天让魏征僵在这里。
在洪武年间最不能当的就是朝臣,每天都去上朝都要和妻儿交代遗言。
华夏五千年历史,只有贞观年间当朝臣是最幸福的,因为像魏征这样不给皇帝面子,皇帝还不能把你怎么样。
李世民不管魏征怎么说,还是决定嘉奖李世寿。
“不管怎么样,遂安县公缓解了朝廷的难处,魏卿,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随意质疑。
朕欲嘉奖遂安县公为......”
魏征神色凝重,再次拱手道:
“陛下,李世寿之事疑点尚未完全查清,此时嘉奖,恐有不妥。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魏征都直接打断了李世民的话,这下是真的让李世民生气了。
尹阿鼠也看到皇帝陛下的脸上很是难看,明显对魏征厌恶。
尹阿鼠心中暗喜,却故作忧虑道:
“陛下,魏大人所言毫无道理。
陛下既已做出决定,若此时收回成命,恐有损陛下之威严。”
李仁发也附和道:
“陛下,臣以为可先嘉奖李世寿,以安其心。”
李世民微微皱眉,道:
“朕意已决。李世寿上缴六万贯,解了朝廷之急,理应嘉奖。”
李世民很想当场发火,看向御史大夫温彦博,你怎么回事?
你们御史台在长安的御史里,一下子出来三个御史气朕,一个出馊主意,一个上报别人家房事,一个在这么多大臣面前不给朕面子,还敢打断朕的话。
温彦博现在满头虚汗,是真的没想到魏征这么大胆。
王德在心里对魏征高看几分,除了蜀王殿下,你是第一个敢打断陛下说话的。
王德怎么佩服魏征不管,温彦博现在也对魏征这个犟驴性格重新认识。
同时也在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陛下。
温彦博曾经在武德八年突厥入侵被抓。
当时,温彦博被任命为并州道行军长史,随行军总管张瑾出兵抵御。
八月,唐军在太谷战败,温彦博被突厥俘虏。
颉利可汗知道他是皇帝近臣,向他逼问唐朝兵力虚实。
温彦博坚贞不屈,不肯吐露,被流放到阴山苦寒之地。
武德九年,李世民签下渭水之盟,花了很多钱。
颉利可汗拿了那么多钱,又给突厥签下盟约,觉得这份盟约能保证突厥以后起码二十年的安稳。
但是又觉得自己来一趟不仅到处烧杀,到处抓大唐百姓,到头来人家还送钱,怪不好意思的。
就送了三千匹马,一万头羊,当做回礼。
但是李世民不要,只是要被突厥掠夺走的百姓,并且归还在武德八年被俘虏的温彦博回朝。
温彦博一回来,天都变了,但是当上皇帝的李世民依然任命温彦博做御史台一把手。
这可让温彦博又是激动又是感激。
所以,温彦博其实一直很维护皇帝李世民的面子。
在御史台经常告诫手下的御史小弟们,谏言不要那么直接,给陛下留点面子。
温彦博也知道御史的活遭人恨,所以不是一味的让小弟忍让,也会出来给小弟说情。
可以说,李世民任命温彦博做御史大夫,是李世民直到温彦博死去这段时间,最舒服的时间。
之前还因为魏征直言李世民天下大赦是大错特错这件事,温彦博说了魏征好几次。
没想到今天又不给温彦博敬爱的皇帝陛下面子,这么和皇帝陛下较劲,还打断话。
李仁发看准了皇帝陛下的脸色,马上开口:
“魏征!你这对陛下的大不敬!你该当何罪!陛下,臣请治魏征的大不敬之罪。”
朝堂之上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因言获罪,这其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别真觉得没皇帝杀御史言官。
不然御史这个职位为什么没被人像抢吏部官员那样抢着做,
皇帝可以先把御史改到别的位置,这样就不算杀御史了。
李世民脸色阴沉,目光紧紧盯着魏征。
魏征就是魏征,却依旧神色坚定,再次拱手道:
“陛下,臣一心为朝廷,绝非有意冒犯陛下。
李世寿之事关系重大,若不查清便行嘉奖,恐为日后埋下隐患。
臣愿以死明志,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彻查此事。”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
“好一个以死明志!魏征,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
大不敬之罪,可大可小,全看皇帝心意。
李世民肯定不会杀魏征,但是因此罢官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史书也只会写“魏征对皇帝大不敬,遂罢官。”
此时,温彦博连忙站出来,跪地求情道:
“陛下息怒!魏大人忠直刚正,一心为公,虽行事急切,但绝无冒犯陛下之意。
还请陛下念在魏大人一片忠心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
小弟犯事了,老大怎么也得说两句求情才行。
李仁发却不依不饶,道:
“陛下,魏征此举分明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若不严惩,日后如何维护陛下之威严?”
尹阿鼠也趁机落井下石,道:
“陛下,魏大人如此行事,实在不妥。
陛下的决定岂能随意被质疑?”
实际上,尹阿鼠心里乐开了花,你魏征不是能耐吗?
不是嫉妒我举荐有功吗?
李世民沉默片刻,心中虽恼怒魏征的顶撞,但也深知魏征的为人。
他缓缓说道:“魏征,朕念你往日之功,此次暂且饶过你。
但李世寿之事,朕意已决,不得再议。
若再有违抗,定不轻饶。”
魏征心中悲愤,一心为公,却落下这么句话,实在心寒。
魏征摇摇头,无奈的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魏征只是对事认真,要么不开口,要么开口就一定直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