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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的阿斯兰离开去前往墨盒,即将与李信会面。长安城中,关于舞阳翁主的身世该如何处理,尚没有定论。皇帝陛下答应的,只是不杀闻蝉而已。

长公主与曲周侯夫妻,面对程太尉这些人,可以咬紧牙关,不肯说出闻蝉的真实身份。但在皇帝陛下面前,她既然求助于皇兄保住她女儿的性命,自然要如实相告。闻蝉的母亲,是昔日的中山国公主,因为家兄谋反而被牵连,举家被覆;闻蝉的父亲,是当今的蛮族左大都尉阿斯兰,纵他昔年只是一个小小马夫、马贼,现在也是对大楚有威胁的蛮族一把利刃。

拥有这样的父母,不管是哪一方,闻蝉都应该是死罪。

长公主自然不愿意如此。她在夜间叩门,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便是不想女儿出一点儿事。灯火光华暗淡,十五盏青铜灯也只点亮了十盏,帷帐低垂,皇帝的目光在流转的晕光中有些看不太清。

长公主低声下气地恳求道:“虽然中山国公主谋反当杀,然她为救我与夫君而死,功过相抵,该恕无罪。阿斯兰虽然是我大楚的敌人,但是小蝉从未与他见过一面。小蝉自幼得我和夫君悉心教导,万没有让她有一丁点儿大逆不道之想。阿兄你知道我家小蝉的……她亲身父亲的所为,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小蝉是我大楚人,不会和蛮族扯上关系的。”

皇帝微微笑了笑,笑得些许轻蔑。

长公主心中咯噔。

她这位皇兄,在痴迷求道成仙之前,乃是一位多疑的皇帝。多疑的皇帝有个毛病,是不放过任何疑点。长公主是寻思着皇兄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他没有那么在乎那些事情了,自己才敢求过来。然皇帝的政治嗅觉敏感度还和昔年一样,小蝉……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紧张。”

他说的有点儿伤心:“明面上,朕说过不怪罪你了,不会杀小蝉了。你怎么这样不信我呢?”

长公主垂目:“……”

皇帝看着这位妹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年他为了皇权稳固,杀了多少宗亲。姓张的都被他快杀光了,没杀的也机灵地跑去郡国不敢回来。还有开国功勋、位高权重的大臣……他能杀的都杀了。以至于某一刻忽然回头,发现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皇后死了,最疼爱的儿子女儿都死了。喜欢的姑母也死了,疼他的父亲和他反目为仇。报应来的太快,他倒下的也很快。

寻仙问道方能慰他心安……那皇权,又不能万万年,又不能起死回生。他要来又有什么用啊?

皇帝收回了心中对过往的追忆,在妹妹紧张的等待中,他淡声,“小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你们的事情朕懒得过问了,交给宗正去管吧。”

宗正,主管皇家宗室事务。闻蝉的复杂身份,自然也该他们管。

长公主微蹙眉,皇帝的宣判没有让她得到她最喜欢的结果。然看皇帝面露疲态,明显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她也不敢再烦对方了。唯恐她多求两句,陛下连这点特权都不给她了。

长公主身退。

次日,舞阳翁主之事转交于宗正。宗正卿诚惶诚恐,把朝中三公的府上一天之中拜了十二遍,想求指教。然为避嫌,三公皆不出来回应。就是对舞阳翁主定罪最积极的程太尉,他也不是志在给一个女郎定罪。到底给闻蝉定罪,还是给金瓶儿定罪,他并不在乎。他真正想要的,是想借闻蝉,削闻家之势,夺太子之风。

金瓶儿的出现,不过是让人把全部注意力,从闻蝉身上移开。或许这个女郎,还能帮闻蝉脱罪……

程太尉的目的正在达到。

程太尉用舞阳翁主身份作假之事发难。虽然他因为大肆调遣军队入京,被太子大罚。然他领了罚后,反手就借这件事,对闻家和太子步步紧逼。在这件事上,闻家心虚不占理,又于战事上输程家一头。程家牵头,世家反扑。

太子抵挡得很辛苦。

一时之间,满长安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舞阳翁主身份的猜测。有说舞阳翁主是异邦女子的,也有说真正的异邦女子是正在牢狱中的叫金瓶儿什么的女郎,不知道的莫要胡说。两方流言,谁也说服不了谁。曲周侯夫妻大怒,着人压下这种流言蜚语。然又有程家为首的世家在背后撑着,宗正卿的理事速度还那么慢……太子不得不步步后退,向程太尉低头。

表面是舞阳翁主的身份定夺,内里,还是双方势力的角逐。

程太尉手中的权……实在是太大了。

相传在并州军中,在长安四周好几处扎营军中,有只认程太尉的手书、不认虎符一说。此事尚未经过认证,然无论是太子,还是定王,都不敢在羽翼未丰的现在去确认此事。

这一个月,长公主心情非常低落。她很难过,不是难过于夫君日日与程家斗法的疲惫,而是痛心自己即使贵为长公主,也不能完全护好女儿。她生了病,以至于闻蝉登府来见她好几次,她都避而不见。

曲周侯接见了幼女,安慰她道,“你母亲是见了你便伤心,觉得自己无能。宗正卿审你的事,她见了你后,既怕你不向她求助,又怕你向她求助她却无能为力。索性便不见了。”

闻蝉低头应了声。

闻平望着坐于右侧方榻后的年轻女儿。

她今日着米白色的深衣,领口、袖口一圈金桔色,绣有兰芝。乌发轻挽,一只缃红飞凤状长笄固住长发。发尾垂至腰下,发间再无发饰,只余耳下的金银双环耳坠,在她说话时轻微晃动,流光一转转地映着她的面容。

闻蝉生得非常美。

她嫁了人,却还像做女儿时一般,眉目婉婉,颊畔生香。与人说话时,一颦一笑,女郎皆是秀丽无双。然她此时的美,让闻平觉得心疼。

她那个夫君……闻平皱眉,提起她那个夫君,他就来气!

长安城中乱成了一片,自己的妻子也遭受不明不白的冤屈,闻蝉那个好夫君干了些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还不如没成亲呢!

这个婚成的,让曲周侯开始不满意了。

闻平生气道:“……你何必装扮这般简朴?难道我和你母亲护不住你吗?你连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都不敢碰了?”

闻蝉抬头,对曲周侯讶然一笑。她说:“不是啊。今日的妆容是青竹挑的,我又没选什么。难道我这样不好看吗?”

曲周侯:“……挺好看的。”

闻蝉便笑起来了。

阳光从堂外照入,照在她面上。她笑起来,耳边的金坠一晃一晃的,映得她满眼流光璀璨。她笑容如暖阳般温煦,又像山中无人知晓的湖水般清澈见底。分外的干净,分外的不染尘埃,分外的让人心动。

曲周侯心里好受了些。至少虽然他们都很难过,闻蝉自己却不难过。他的女儿啊,还是很坚强的。事发第一时间,得知了一切真相后,闻蝉并没有被击倒。她倒是怕他们难过,她从未有一丝怀疑过曲周侯夫妻对她的感情。她先行来见他们,慰他们之心。

小蝉、小蝉真的……特别的好。

闻蝉与父亲说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话,看堂外小厮探头探脑,大约有事想寻曲周侯,却因为舞阳翁主尚在,而不方便进来。闻蝉寻思阿父有事忙碌,便起身准备告别了,让青竹带礼物上来,“……送给我阿母,说我给她的。要她别太难过了,我很好,没什么的。”

曲周侯嗯了一声。

见女儿侧身时顿了一下,似无意般,仰起头来笑得天真,“对了阿父,你也莫跟我夫君写信,说我的事,好么?我不想让他担心。表哥他一面对我的事情就开始不冷静,我怕他若在危难中,听得这个消息,会出不好的事来……”

闻蝉蹙着眉,细声说。她从未怀疑过阿父阿母、阿兄阿姊对自己的感情,她提着礼物,一一上门拜访,请他们不要担心。同样的,她也从未怀疑过李信对自己的感情。曲周侯夫妻确实将她教的很好,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自卑,什么叫自惭形愧。她确信一个人喜欢她,她便相信一个人。

况且金瓶儿替她受罪……都是李信的安排。

曲周侯好气又好笑,挑高眉,“闹了半天,原来你专程走一趟,是为了这件事。果然嫁了人,就向着外家了……行了,阿父心中有数。你表哥现在在哪我们都还不知道呢,谁有空管他?!”

这说的倒是真话。

李信离开并州后,就跟失踪了一样,没再跟长安联系过。

李信当然是不能联系了。他就顶着一个长史的名,墨盒的事情不归他管。他要想管,最好就是先斩后奏。闹到现在,就是长安不知他,他亦不知长安。彼此消息断着,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发生什么事。

曲周侯这么回答闻蝉后,闻蝉不理会她阿父那无奈的神情,欠身行礼,再次转身。却是这一次,走到门口时,闻蝉微侧身,看向站在堂中目送她离去的曲周侯。她父亲高大而威武,早年受了伤,后来一直没法上战场。然不管她父亲打不打仗,在闻蝉心中,她都十分敬仰他。

而现在,堂中的男人两鬓微白,因她的事情日夜操劳,让她十分愧疚。

闻蝉轻声:“阿父。”

“嗯?”

她很认真地说:“我只有你和母亲两个父母。我是大楚人,我不会成为蛮族人,不会帮蛮族人,让你们丢脸的。”

闻平愣了一下,笑,“为父自然知道了。你生母……你生母都尚且心向我大楚。更何况你呢。小蝉不必这么说,为父知道你的。”

闻蝉这才离开。

她一路坐马车回府。

路上没有经过茶楼酒肆,盖因青竹专门吩咐过。不让马车经过,好不让闻蝉听到那些难听的猜测。平民们对讨论翁主的八卦也许有顾忌,但贵族郎君女郎们,肆无忌惮,就不在意会不会得罪闻蝉了。闻家被程家打压成这样,闻蝉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本来出身就好,谁怕闻蝉不高兴呢?

就是一个金瓶儿,贵族们也不屑于拿她来说事。

百姓们不知道真相,这些贵族们,谁和谁不是亲连着亲呢,谁又不知道谁家事呢?

闻蝉心想不必这样,我不会因为别人闲聊两句就伤怀,就哭泣。但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她会受伤,都小心翼翼地保护她,不愿她听到任何不好的话。闻蝉只好默认,作乖巧样,好让他们不要再担心自己了。

她却也时而恍神,心想如果我表哥在就好了。

我表哥要是在,他们都不敢这样说我。因为我表哥当着面便会打过去……我阿父阿母深陷权势旋涡中,被拿我的身份做文章。我心中委屈又憋屈,不愿意自己成为他们的软肋。然事实上,我就是他们的软肋。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比的想念李信,却不知道李信在哪里。她有时候很怕自己不好,因为她不好,李信会拼命;可是她又很想他。

千里万里,共日共月。她的表哥,她的夫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身边呢?

闻蝉胡思乱想中,两条街已经走过,到了自己府门前。她下马车的时候,心神恍惚,没觉得异常。等她站在府门前,看到一排排黄门,与年老的宗正卿,并身上挂了无数彩的郎君,才反应过来。

闻蝉忙迎众人进去。

礼待宗正中郎君外,她问那个挂彩的人,“兄长,你不是在期门吗?怎么跑宗正来了?”

鼻青眼肿、胳膊上绑着绷带的吴明同时也崴了一条腿,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跳进来。闻蝉看着都替他担心,他居然没跳得摔倒。一提起这个事,吴明就一肚子气,“小蝉妹妹,你知道那几个老头子要给你定什么罪吗?他们说你身份不明,要拿下你翁主的封号呢。”

闻蝉微愣:“……怎么只是身份不明?不是说我生母叛国,生父……”

吴明扯了扯嘴角:“不是让那个金瓶儿担去了吗?宗正这帮人不敢查得太详细,你和金瓶儿那么像,我们的意思都是让金瓶儿顶罪……但这样宗正卿都不敢!说什么先撤了你翁主的封号,等查明真相了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

查明真相,就是看是他们这边的势力强,还是程家的势力强了。

闻蝉:“所以宗正卿过来,是撤我封号吗?可兄长你怎么伤成这样?”

吴明没好气:“跟他们打了一架。”

闻蝉:“……”

一看她往后退,眼神开始不对。吴明太委屈了,忙喊道,“小蝉妹妹,你别误会!我对你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啊!是李二郎不在,身为他好兄弟,我当然要照顾好你啊!宗正的人让你受委屈,我就是跟他们打了一架而已……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闻蝉问:“谁?”

吴明憋红了脸,开始吭吭哧哧地抓耳挠腮。他觉得自己明白闻蝉的顾忌——李信求娶闻蝉后很久,吴明终于寻到很多蛛丝马迹,想通了。其实李信追慕闻蝉,应该追得挺凶的。李信很多次打架,事后想想,不是吴明以为的兄妹情深,而是就是喜欢闻蝉,看不得闻蝉受委屈。

闻蝉心里应该也明白,不然也不会嫁给李信啊。

吴明心想:小蝉妹妹这么美,肯定看不上李二郎。她嫁李二郎,就是因为李二郎近水楼台,是她表哥,还为她打架。

自己也为小蝉妹妹打架,小蝉妹妹肯定觉得他现在还放不下她了……

哎这要他怎么说呢……

吴明听到女郎噗嗤一声笑,愕然抬头,看到闻蝉眼中的笑意,才知道她是逗他玩。闻蝉说:“好啦,兄长。你不要为难,也别为我打架了。不过是撤翁主封号嘛,没什么的。”

他们在月洞门口说话,任职宗正的郎君良久等不来闻蝉,便过来请她。

吴明心里有说不出的憋闷感,随着闻蝉一同过去。他站在旁侧全程围观,看那位宗正拿出了旨意,还是太子写的。在与程家的搏斗中,程太尉吃了小亏,闻家吃了大亏。太子认输后,只能写下这道旨意,让这件闹剧结束。

吴明心里又气又恨。

明明已经有一个金瓶儿了!

闻蝉的翁主封号都要被撤!

长安城中那些贵族郎君女郎,他不知道扑过去打了多少次架。他在家中大骂,喊着要拆了宗正府,差点被他阿父再次关起来。幸好他阿妹聪明,帮他从家里逃出来。他已经连续两天不敢回家了……

吴明心里其实知道,即使自己父亲是丞相,然要明哲保身,在这件事中,最好不要说话。程太尉并没有完全挑明闻蝉的身份是假的,金瓶儿的出现他也默认了。程太尉给了闻家面子,闻家这个亏,就得吃下去……毕竟真相如何,难道程太尉还查不出来吗?

程太尉只是为了不把闻家逼到鱼死网破那个地步,默许他们用金瓶儿顶罪罢了……

吴明却愤怒。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要撤闻蝉的封号,却什么都做不了。

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帮不了想帮的人……

吴明忽然想到三四年前,李信站在大雨中看着他,说“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的那种眼神。阿信那时候全身是雨,站在雾气濛濛中,他的眼神坚定中,又透着死志……那时候吴明不理解,很多年,吴明都想不通李信为什么前一刻还那么冷静地与他告别,后一刻去杀蛮族使臣。

很多人都说李信是疯子。

但是这个时候,吴明忽然明白了李信那样做的原因。

保护不了一个人时,那种感觉……这种诛心一样的感觉……吴明低下头,握紧拳头,绷紧全身肌肉血液。

必须强大啊!

足够强大,才能再不承受今日这般的羞辱!

吴明克制自己不冲过去打断宗正卿与闻蝉的说话,他拼命告诉自己如果李二郎在这里,也肯定不会陡然冲出去打断仪式。打断也没什么用,李二郎、李二郎会、会……

吴明想:如果李二郎处于我现在的处境,他会怎么做,才能帮助小蝉妹妹呢?

“报!女君!我们男君来信了!男君在墨盒,大破蛮族一万军士,拿下了一处城池!”从外门到里门,传信的护卫高声大喊,声音越来越近,打破了这里的仪式。

闻蝉正让青竹去取代表自己翁主身份的册印等物,就先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茫然了一瞬:“什么?”

此时,另一道声音由卫士领着进来,一路通传——“李二郎大破蛮族!太子传令于宗正卿立刻回去,有事商议!”

铁血铠甲冲入府中大堂,排排而立,为首者尚带着一身风霜血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来人拱手,向宗正卿传了太子的命令。跟随在宗正卿忙的宗正一员吏惊愕:“但我们正在撤闻氏女翁主之……”

被宗正卿大声咳嗽打断。

宗正卿瞪了这个没眼力的下属一眼。太子之令,特意把“李二郎大破蛮族”拿出来说,不就是在说让他们停止现在的事吗?李二郎估计大胜,在墨盒那边占了很大的优势。千里传讯回长安,太子刚发出去撤去闻蝉翁主封号的命令,下一刻就收到了李二郎战胜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

因闻蝉之事,太子被压一筹。

李二郎转手就重新给了他破出牢狱的机会!

他第一时间,就是追回之前的消息了!

李家府宅中,吴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宗正府上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蝉这边撤翁主的事情撤了一半,他们宗正的人就被太子喊回去了。众人目瞪口呆,被连续两个消息打得反应不过来。良久,人走空了,吴明挠挠自己受伤的手臂,“他们这撤封号,这么儿戏,到底还撤不撤了?”

闻蝉眼睛微红,低头笑,“八成是不撤了。”

儿戏吗?

他们这个圈子的事,向来很儿戏,端看谁更厉害,话语权就在谁手中。今天要杀你,明天就回捧你。皇权旁落,宗正的使命也没那么严格,全听上面的人怎么说。

李二郎大破蛮族。

消息传回了长安……

闻蝉心想:我还是得了我表哥的庇护啊。他并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却依然能帮上我的忙。真好。

待吴明走后,闻蝉才托人去打听消息。她其实和众人一样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李信在墨盒做了什么。

闻蝉打听消息,众人都在打听消息。程家中,程太尉这般修养好的,都连摔了一整套器具。次日,程太尉称病不上朝。虽然第二日他仍然若无其事地与众臣子在朝上一起称赞李二郎,但他称病不上朝的那一天,仍给太子这一方的人提供了无数笑点。

太子带头,要正式将墨盒交给李二郎,让李二郎长留墨盒。在朝堂上,众大臣便商量着给李二郎官职的事。大家已经选择性遗忘李二郎妻子身份成谜的问题了。也没人敢在闻家面前,提问闻蝉的事该怎么处理。

众人扬眉吐气。

闻家人更是如此。

然乐极生悲。

当晚太子代表皇帝陛下,去一府上为一位老国公贺寿。因与谋士们商量了些关于李二郎的政事,回宫的时候便晚了些。

在路经一个巷子时,马蹄不知道踩了什么,众马狂惊,将太子从马车中甩了出去。侍卫们立刻来保护太子,月明星稀之刻,数不清的黑衣刺客从两边高墙上杀了出去,剑锋直指太子。

张术抬头,看到墙头杏花浓厚,纷纷扬扬地洒落。之后月光清辉照耀大地,而他的眼中,映出刺客们的身影……

当夜,太子遇刺,大危。

众人皆惊,四顾迷惘——长安风云从闻蝉之事开始酝酿,于此刻,被推往了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