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娅的话刚说完,上方又传来一道呐喊:
\"官府的人来了!\"
一群身穿甲衣的侍卫,浩浩荡荡地涌进街巷,弓箭手四散找位置,箭矢瞄准楼阁,全方位包抄。
众人上到内阁,楚嫆拉开一面窗,露出缝隙,朝下望去。
陆黔等人为首,甚至是霍凛和青黛都来了。
尉迟晏开旁边的窗,看着底下的情况,神情凝重,\"被算计了。\"
她闻言,偏头看向他,费解、诧然又怀疑,盯了好一会,才开口质问:\"这一切,难道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
尉迟晏皱眉,反问:\"下面不都是你的人吗?\"
楚嫆环视周围站着的护卫,\"你派人埋伏,如今轻松擒获所有人,骗本宫说没探过路,究竟意欲何为?\"
两人相视,目前的情形都不在预料之中,瞬间各自警惕。
尉迟晏眼神变得犀利,\"不是我擒暗市头目,剩下的官吏交由你?\"
\"殿下,这河都没过你就想拆桥?\"
她听完语塞,到现在依旧一头雾水,自己吩咐的嘱托根本就没有这一茬事,他们怎么会带兵前来围剿?
尉迟晏欲拉上窗缝,怎料就是这一瞬,咻的一下子飞来一枚长箭,又快又狠,楚嫆眼疾手快地拽着他的手臂拉过来,锋利的箭矢直直刺破窗纸,堪堪擦掠过发丝。
恰巧这会,下方传来喊话声:
\"上面的恶徒听着!这里全都被包围了,识相的就乖乖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
\"若敢负隅顽抗,那就休怪刀剑无眼!\"
楚嫆听出这声音是中郎将霍凛的,难不成真是来围剿暗市盘踞的异族?
为何会提前行动?
两人挨着,她没松手,尉迟晏顺势圈住她的腰肢,\"现在想也没用,既你我都分不清情况,那就暂且先逃。\"
\"本宫何须逃?\"楚嫆卯劲定定站着不动。
\"这明摆着是来抓异族人的,那你必须跟我们走。\"话落,直接一把扛起她。
楚嫆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事不对劲,一定有问题!\"
\"你放本宫下去!我自己会走。\"
\"尉迟晏!\"
任她无论怎么挣扎和劝说都不肯松手,蒙克等人挟持着恩娅一众,顺着栈道在前带路。
底下四通八达的栈路,连接复杂交错的阁楼,同时依附着顺流的河道,有逃脱通道。
等候许久都没一个人,前脚刚跑,后脚霍凛和青黛各自率队在前冲上楼。
绕到对面,尉迟晏等人摆脱包围,迅速翻墙跳瓦,因人数较多,逃离时还是被发现了。
但宽敞的河道挡下了想要追击的众人,乱箭齐飞,无一例外的落空,等绕街追出去时,已是毫无踪迹。
事后官府查封,霍凛带队搜出了十几箱的金块,商户交易记录的册子也都公之于众,涉及者没等逃出城就被抓了回去,一日之内公廨的牢狱塞满人。
青黛看着牢内的囚犯,里头没有一个是异族人。
彼时的陆黔带着都督徐闫,急匆匆赶到宅子,一下子搬出暗市有患之事,说是来请求楚嫆点头围剿,几个人口径一直地催促。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诈,州官施压,出于无奈,自己只能借她之名同意。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就集结好了队伍,猝不及防地冲去暗市,搜获一堆赃物,唯独让主犯等人轻松逃离。
从大牢出来,陆黔又开始了有意旁敲侧击地询问。
\"中郎将,方才事态紧急,祸乱的真凶也并未抓到,刚刚已传际州封禁,势要缉凶。\"
\"今日我等也并未能面见殿下,如今城内不安定,明日的庆典……\"陆黔有意延长最后一句,仿佛在等他开口。
霍凛接过话,\"殿下对庆典持有期待之意,事发突然,还需回去向她回禀。\"
\"这是自然。\"陆黔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青黛,\"刚刚匆忙,没来得及问,想必这位就是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女吧?\"
她稍屈身行礼,\"青黛见过陆刺史。\"
\"听过听过,你可是殿下身边的红人,这几日事多,招待不周,还望你能替我等多多美言几句。\"陆黔一脸谦和,转而信誓旦旦地保证:
\"至于暗市逃犯,让殿下不必忧心,徐都督派兵大力追查全城,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擒获。\"
青黛浅笑着轻点头。
回到宅邸后,霍凛始终放心不下,屏退下人,直接盘问。
\"殿下到底去了哪里?\"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青黛止步,沉默着思考这事的关联,以及楚嫆临走前的吩咐。
暗市被抄,州官沆瀣一气,明日贺庆……
她稍转过身来,\"中郎将,劳烦你派人去散布一件事。\"
\"?\"
\"殿下于明天亲临,面见全城百姓,与民同乐。\"青黛心有忧愁,但眼下也只能祈祷她会平安无事,叹道:\"届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搜查的队伍从白天到黑夜,一无所获,眼看着又临近夜禁时间,陆黔借追凶之由重新禁夜,百姓们不敢在街上逗留,又恢复往日的寂静。
另一边。
耳边传来\"吱呀\"一声响,房门推开,步伐轻缓地往里走,手中端着砂锅和碗勺。
正好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头晕脑胀的,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冷声道:
\"本宫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正好已到夜禁时分。\"尉迟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还雾腾腾的,浓郁奶白的鱼汤,香气扑鼻,慢条斯理地拿碗盛汤。
楚嫆扫视一圈,不经意瞥向后窗,是开着的,起身下床走到窗边。
半月高悬于空,清冷的光辉普照,视野隐隐约约可看得清,边上的屋檐有照明的灯笼,目之所及竟是开阔的池塘。
定睛仔细观察,便能觉察到些许的波光粼粼,无晚风吹拂,水面动,那就说明池底有鱼。
这一片是个鱼塘。
看得出神,忽然身子腾空被抱起。
楚嫆欲开口,尉迟晏眼神示意她光着的双脚,几步走回放在床上,旋即又拿盛好的鱼汤。
\"吃尸体的鱼?\"她淡淡瞥一眼,没接过。
尉迟晏无奈一笑,\"我会给你吃那种腌臜?\"
楚嫆坐直身子,\"所以说,我们目前是在崔氏的鱼场内?\"
他舀一勺轻吹凉,递到她嘴边,\"你一整日都没进食了,先吃再说。\"
楚嫆张嘴喝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还不是你入戏太深,多此一举半路迷晕本宫。\"
尉迟晏嘴角的笑意难收,再舀一勺,\"做戏做全套,委屈了我的好殿下。\"
\"这鱼我亲自炖的,好喝吗?\"
她闻言细品,不禁舒眉展目,\"光喝汤,诚意不够。\"
说罢自己拿勺喝,尉迟晏心甘情愿地给她端着,笑眼弯弯:
\"晚膳待会就让人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