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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怀清没想到江篱能有如此举止,一时间慌了神。

有些愣怔地摇了摇头,“不…热。”

才怪!

春季除了一早一晚,还是比较热的,他仅在被中待了一会儿,便已热得一身薄汗。

若不是江篱扯开,还不知道要在里面闷多久呢……

想到这里,安怀清突然僵住。

为何这个画面如此熟悉?

他望向江蓠,急切道:“护国寺那日醉酒,江…世女,可有来过……”

话问到一半,安怀清顿觉不妥。

哪儿有还未出阁的男子去问女子这事的。

况且江篱那样讨厌他,应该没过去吧。

所以那日朦朦胧胧的印象……应该都是他的臆想。

“后院桃花种得不错,有几年了?”江篱忽然开口,却不是回答。

“第四个年头。”安怀清如实作答。

就算他不说,江篱也能猜到桃花的由来吧。

他十五岁那年,上元节之夜,向来不喜参与这些的人,陪着他逛完了一整个长街的花灯。

还记得当时有一个花灯深得他心,便多打量了几眼。

原以为他的喜欢有够含蓄,不想被她察觉,说要帮他得来。

想要得到这盏灯真是不易,他被掌柜关进层层障碍之下的一间小屋里。

而江篱更是不容易,为获那盏灯,与多人比试着。

听说的那夜的她是文武齐来,过五关斩六将……

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来到关着他的那扇门前。

门外还有最后一个灯谜,此灯谜的谜底是一首诗句。

安怀清永远记得,他隔着门都能听到江篱自信的声音,她让小奴先解开门锁。

门开。

女子手执花灯,说着已猜中的谜底,款款而来。

……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江篱两指捻着院外接到的那瓣桃花,在安怀清的愣神中放于他床边。

待他停止思绪,只来得及听到那年上元节她说过的诗句,和消失在门口的裙摆。

安怀清拿起那片花瓣,看了好久,最后按向自己胸口。

几日后……

“少郎,您真打算绣香囊?”木方有些不确定地追问。

少郎病刚好就要折腾?

安怀清莹白手指拨弄着小罐子里的干桃花瓣,点了点头,“嗯,这还有假。”

他要缝一个里面装满桃花瓣的香囊。

然后……送给江篱。

自那次上元节后,次年的春季,他就在后院栽种了几十棵桃树。

彼时江篱已不再过来他的小院,他自然肆无忌惮,不用顾忌她会不会看见。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前些时日江篱竟突然到访。

而且她知晓了自己种这些桃树的含义,并没有呵斥、或是奚落他。

每每想到这里,安怀清那颗即将放弃的心,便再一次活了起来。

也是……他又怎可能做到真的心死呢。

江篱那么好,他只可能一次又一次沦陷,何来放弃之说。

“世女…能收下吗?”木楞把从布行拿来的上好布料,放置在小榻矮桌上。

安怀清:“……”

木方瞧一眼少郎,随后怒瞪木楞,“少郎爱缝就让他缝呗,人总得挑战自己嘛。”

木楞:你也没放过他!

“给我!”安怀清绷着脸,气呼呼地拽走剪刀和布料。

真是的,他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少郎,真不用找来教绣工的师傅吗?”木方按住少郎手中的剪刀,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用,我可以。”

安怀清说着,执起剪刀在布料上剪了起来。

一刻钟过后……

木方看着地上一块块不成型的布料,欲言又止。

木楞则是在一旁时不时地递给少郎新的布料。

又过了一会儿。

“啪!”

安怀清把剪刀拍在桌子上。

瞪着满地碎布,“剪刀怎么不听我使唤!”

他想按照心中想法剪出花样来,奈何手和心并不一致。

木方这才试探着问,“少郎,要不…我们拿去成衣店,让那些秀郎帮忙裁剪一下?”

自家少郎的男工,木方还是了解的。

这么多年,少郎几乎每年都会心血来潮,动手一试。

可每次结果都是一地的碎布……

安怀清跟碎布对瞪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好吧。”

他不倔强了还不成么……

午后。

木方和木楞全身都跟着紧绷,时刻紧盯少郎的手指。

成衣铺裁剪的布料已拿了回来。

安怀清神情严肃,穿针引线。

做好准备工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嗷!”

木方吓得一惊,忙抽出攥在手中的丝绢,按在那根出血的手指上,“少郎,快擦擦!”

安怀清撇了撇嘴,待血止住,再一次拿起针。

接着,“嗷!”

木楞也抽出自己的丝绢,上前一步,按了上去,“少郎,您还是别缝了。”

每年少郎都不信邪地试一次,可哪次结果变了?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把香囊缝制成功!”

安怀清又又又拿起针,恶狠狠地戳向布料。

木方和木楞都侧着脸,有些不忍心去看……

针线在布料上磕磕绊绊地穿梭,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晚间。

安怀清望着手中‘香囊’,想哭的心都有了。

木方安慰道:“少郎,您已经进步很大了,以前您都不能做出香囊的轮廓。”

说完他偷偷怼了下身旁的愣子。

木楞被怼得一愣,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是啊少郎,您还绣了个石头堆呢,以前您都绣不出花样来。”

安怀清:那是‘篱’字。

呜呜呜……

更想哭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安怀清做香囊的事,也不怎么就传到宋玉的耳朵里。

他跟个打不死的蟑螂一般,顺着味儿过来了。

“哎呦,听说你又学做香囊了?”

宋玉进来时,正好看见安怀清摆弄香囊,看得直撇嘴,“我说你啊,就别做这种精细的活了,手硬得跟竹竿子似的!”

安怀清懒得理他,气鼓鼓地往里面装着干花瓣。

适才他装了几次花瓣,但总有缝制不好的地方,花瓣全顺着孔洞漏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宋玉说得对,他的手只要遇上针线,比门外石墩子还硬。

宋玉瞧他面带失落,心里舒坦了不少,“行了,你也别伤心,你虽然做的不好,但也丑啊。”

他得意地晃了晃腰间绣工精美的香囊,掩面笑了起来。

安怀清:!!!

眼见安怀清脸色不好,宋玉更加高兴了,“我的绣工可是京都最有名绣郎教的,让你看一眼,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原本安怀清还因为绣得不好而伤心。

宋玉一说这话,他顿时精神了。

自己要是不给两嘴,宋玉岂不是白来了。

“哦?是吗,可京都最有名的绣工,均在我名下的成衣铺做活,四舍五入,你也是我的徒弟喽?”

这下安怀清笑了,还过去摸了摸宋玉的头,“乖徒儿,记得孝敬师父哦。”

“你……哼!”宋玉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房间回归清静,安怀清继续往香囊里装花瓣。

终于装好,他跟歪七扭八的‘香囊’对视许久。

“……”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木方,帮我收到柜子里,记得压在最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