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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先生过誉。”阿璀将洗干净的葵菜叶子抓在手上抖了抖水,不甚在意道,“我最是懒散的一个人,文思远比不得阿娘,才学更是难以望祖父项背。”

她始终面上带笑,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

崔寄自然知道她是自谦之言,只是这样年岁便如此内敛而不张扬又沉得住气的少年人,显然也是不多的。他除了心下暗赞此人许是天性如此,要么便是关家家风传承如此,而不论是怎样的缘故,总是难得的。

洗好葵菜,天已经渐渐暗下去。

阿璀正想进厨房去端了羊肉出来清洗处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会景忙从她手上抢了东西去,并顺势将她赶出了厨房。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祖父呢?”阿璀瞅着会景,问。

“先生稍后便回来。”会景护崽子一般护着自己今天大早辛苦下山买回来的菜肉们,“先生留崔先生共进晚膳,我先回来做饭的。”

说完又催阿璀躲开,不要挡着自己的路。

阿璀撇撇嘴,也不与他分辨,只朝院子里坐着的崔寄笑道:“看来崔先生今晚是吃不到我的好手艺了。”

那边会景却很不给面子地揭她的老底,也甚有礼地朝崔寄解释道:“崔先生勿怪,我家娘子除了切脍的手艺甚好之外,其他那些厨房灶上的手艺实在一言难尽。崔先生若是不嫌弃,还是我来做些家常吃食吧。我家先生不多时便回来了,今日慢待之处,还请崔先生见谅。”

“哪里的话,怀阙先生客气了。”崔寄笑答,不过他听着会景先前那话,大约也是猜出关璀做饭的手艺怕不是一般的差。

只是这关家娘子才学非凡,却自谦自持;但在厨艺之道上明明实在不咋的,却偏偏甚是自信。

他有些好笑地看向关璀,却见她从屋旁墙角扒拉出一把轻便的铁弯锄。

那铁弯锄小巧,用来扒土正好。

崔寄就这么瞧着关璀提溜着小锄头往屋后竹子林里头去了,此时天色已暗,他有些不放心,心下又好奇她要做什么去,便起身跟上去了。

谁知他刚走近,却见关璀又折返回来。

迎面撞上跟过来的崔寄,阿璀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想去林子里挖一坛酒出来的,只是刚走到这里,瞧着林子里有些黑,想点盏灯去。崔先生略坐坐,我稍后便来。”

那边山泽已经问会景要了盏灯送来,崔寄伸手接过,笑道:“我陪你一道。”

林子里虽然黑,但阿璀的胆子向来不算小,也从来没有怕黑的时候,只是当下还是感念崔寄的心细妥帖。她也不推辞,便与崔寄并肩往林子里去了。

屋后这块竹林子其实很大,只是当初建造此处山居时,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便圈进来一小片进来院子里。后院的边缘是以竹篱间错山石加固的,几乎完全掩在竹林里,从外边瞧过去,根本看不清院墙。

而在靠近院墙的地方修筑了个小亭,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亭子旁边有块突出的巨石,而那石头下面便藏了些酒。

这些酒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多是先前关先生给山下村民帮忙,村民们送的谢礼。

往日里关先生给村民的看病看伤,从来不收诊金,就连药材也都是他贴补了过去;村民们但凡稻谷菜苗等等害了病没法子解决,也多来求关先生帮忙相看解决,每每手到病除。又因关先生从不收银钱,百姓朴实,过意不去,故而常送些菜蔬糖酒等等表达感谢。

关先生不欲伤村民心意,故而这些家常物什大多时候都是让会景收下的。

只是关先生不常饮酒,时间久了这酒就越堆越多,所以会景便寻了这么个好地方来藏酒。

“山中藏酒,甚有意趣。”到了地方,崔寄瞧着关璀在山石旁蹲下去,便将灯烛往关璀跟前送了送,笑道。

关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看清他说什么,只瞧见烛光照耀下,他的面容朗然如玉。

也不知怎的心下几分欢喜亲近越发显然,她笑问:“崔先生擅饮酒么?”

崔寄摇摇头,也笑答:“早些年东征西讨,总睡不安稳,那时候常饮些酒,不过这两年倒不太饮酒了。”

“那正好。”关璀玩笑道,“那便好骗了。祖父这里大约是没什么名贵好酒的,我还怕崔先生喝惯了名酒,咱们这些粗浊酒水崔先生喝不惯呢。”

“我不挑。”崔寄但笑,他看着关璀用锄头扒拉泥土草植的身影,她带给自己的是一直未曾消散的熟悉感觉。

今日之所见,与那日巷子里之所见,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熟悉的。

而那日关家小娘子送到自己手里的那篇文章,永州府衙送到吴平手里的那封信,那些文笔字句那些谋略筹划,那些笔墨里透出来的璀璨,却似乎是陌生的。

这样一个人总让他忍不住去探寻吧。

“还有件事情想问你。”崔寄忍不住开口,“你先前在永州,是不是留了封信给吴平?信的内容是关于解决粮价暴涨危机的计策。”

“啊,这坛看起来不错,瞧着似乎有些年份。”关璀吭哧吭哧挖出一坛酒,扒拉掉坛子周围的泥土,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突然似乎察觉崔寄说了什么,她轻轻颠了颠酒坛子,偏头去瞧崔寄,笑问:“您方才说了什么?”

崔寄只当她方才过于专注挖酒没听清,便又复述问了一遍。

关璀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事情崔寄是如何知道的:“崔先生如何知道此事?”

崔寄便简单讲述了来龙去脉,最后道:“说起来,也是件凑巧的事情。”

“确实凑巧。”关璀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提着弯锄,站起身来,她看向崔寄,问道,“不知此计,于当前的永州而言可用处?不知那位吴刺史可否将此法施行了?”

“你既借关先生之名提了此法,吴平自然重视。这两日还未收到消息,约莫再过些时日,便会有消息了。”崔寄护着灯烛,与关璀一道往回走。

“我能力有限,能做的事情不多。此法既然吴刺史在做了,说起来也是我的幸运了,但望能于百姓有所裨益吧。”关璀边走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