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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马武等随扈众人已按前一日崔寄的吩咐各自安排下去,崔寄便只带着山泽在道州城中闲逛。

说闲逛倒也不准确,他二人在道州府衙门口蹲了半日。

山泽不太理解,除了门口大路上往来的行人,那府衙里头连个进出的鬼都没看到。

直到午时崔寄才打算离开,转头问山泽:“饿了吧,我们去吃碗馎饦。”

山泽只得跟上,却不想崔寄带着他绕啊绕,中途还拉了两个人问路,走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到了一处颇为繁华的酒楼前,看样子约莫也是道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只是酒楼对面不远处的隔了约莫一条街的地方,却又起了座三层高的楼,只是那楼被围着,才造了个轮廓出来,约莫又是个酒楼。

“咱们不是还有事要做么,吃馎饦随便找家干净的食肆就好了,为何还专门到这处酒楼来?”山泽觉得自家郎君今日是让自己不理解得彻底了。

“这里也有馎饦。”崔寄以为他只是想吃馎饦,只丢下这句话,便在茶博士的引路下直接上了酒楼的三楼。

山泽没法子,只能跟上。

崔寄一边走一边与那茶博士搭话:“在下是游历路过道州的,才在这里待了两日,但你们这家酒楼几乎是我这两日看到的道州城中数一数二的了。怎么方才瞧着,隔壁那条街也在建楼,规模瞧着还不小,莫不是也要开个酒楼?”

“那楼已经建了蛮久了,是不是要开酒楼我们也不知道,便是要开酒楼,开在咱们向云楼附近,也只有亏本的份。”那茶博士语气不无对那可能是新开酒楼的鄙夷,以及对自家酒楼的骄傲,“咱们向云楼可是开了快二十年了,哪里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原来是这样。”崔寄笑道,“我今日从那边经过,看那工匠进进出出的,喧闹得很。”

茶博士道:“可不是,三个月前就开始建了,每日里钉钉哐哐的没个完,我阿叔家就住那附近,前两日还与我诉苦白日里太吵闹了。”

说这话,那茶博士原本想引崔寄去里头坐,但崔寄说想看看外面的街景,便坐在了朝西的窗前。窗外下面便是一条大路,看着大路的方向,再往南便是通向西南方向的城门的,而若是再往西拐一点,恰好又可以到西边的城门。

着实是个四通八达的好位置,也难怪这酒楼日日人流不断,便是这会儿都快过午餐时分了,还是座无虚席。

崔寄朝山泽抬抬手,示意他一起坐,不必那样大喇喇站着,又在茶博士的推荐下随意点了几样菜,还不忘点了碗馎饦。

点的菜和馎饦很快就上来了,山泽埋头在吃,而崔寄虽然也在吃,却吃得很慢,他始终在留意外面的情况。

慢吞吞吃完午饭已经快到未时了,崔寄又带着山泽到对面茶馆坐了一下午。等到晚上回去暂住的客舍时,天已经黑了。

等到第二日,又是如此。

第三日,还是如此。

山泽吃着已经吃了三日的馎饦,终于忍不住问起来:“阿郎这几日日日出来,也不做什么事情,就是到处闲逛,每日还得到这酒楼附近守着,是有什么安排么?”

崔寄“嘘”一声,示意他噤声,目光却落在窗外。

他往后靠了靠,恰能遮掩住大半身子,这角度也能看的更远的小巷子里的情形。

东边坊间几棵老树遮蔽的小路下慢慢行出来几辆驴车,驴车后面还跟了三四辆人拉的板车。

随着那一排十几辆车从小巷子里驶出来转进此处大路,崔寄约莫看清了那驴车和板车上东西,看着像是一些零碎的木头废料或是砖块。乍一看并无异常,大约只是那处正在建造的小楼产生的废物垃圾,没地儿丢,这会儿正往城外运呢。

但崔寄看着那驴车行过的车辙痕迹,以及拉车工匠吃力的表现,便觉得这车上拉着的显然不只是表面上的破砖烂瓦废木料。

那几辆车在此处大路上越行越远,但再往前面时,却拐了个弯往西边去了,看样子是打算从西边城门出城呢。

大约是崔寄看那一排过去的车看得太久,山泽也感觉到不对劲,忙问:“车上的东西有问题?”

崔寄点头。

山泽又问:“既然有问题,要不要我跟上去瞧瞧?”

崔寄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往下看。

山泽往旁边挪了挪,微微往下探了探,瞧见下面原本坐在墙角休息的两个衣着朴素的高大汉子突然起身,四处看了看,也往那队驴车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他们走得不快,但却时刻在观察四周的情况,显然是在防备有人跟踪。

“你还记得咱们那日进道州城时,便是从西边那个城门进来的,在城门口时也遇到了一队驴车运送物品自城内出来?当时押送驴车为首的一人与城门守卫打了招呼,看他们的交流显然是很熟悉的,那城门守卫未有丝毫查问便放了那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驴车出了城,自那之后,我便着意留意了些。”崔寄解释道,“我根据城中布局情况略做推断,将那驴车在城中的出发地落在了自府衙至西南城门和西城门的这三条大路周围,而这处酒楼地理位置着实优越,几乎将这一片地方尽收眼底。所以这几日我才留意守在这里。”

“眼下确实也是有几分确定了。”崔寄端了杯里最后剩下的一口茶喝完,“从明日起,你去西边城门口守着,看看下一次驴车队什么时候经过。若看到了驴车,也不必跟上去,你不知道他们暗中守了多少人。你倒时只大概判断一下他们出城之后的方向便行了。”

山泽听明白了,点点头,见崔寄起身要离开,又匆匆忙忙先去付了账。

等跟上崔寄的时候,山泽又追问道:“我还有个问题,阿郎您推断出那些车里装了些什么么?”

崔寄停住脚步,站在路中央,望着城门的方向,面带忧虑,语声极轻极淡:“是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