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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宅

程野在结亲仪式的前一夜,紧张得根本无法合眼。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纷乱,一会儿担心迎亲途中再出现意外,一会儿又焦急自己是否准备好与沐霖云共度一生的勇气。

他感觉今夜时间格外漫长。

天蒙蒙亮之际,他才合上眼眯了一会,就被人摇晃着唤醒。

尽管他的身体有浓浓的困意,他还是迅速翻身起床,开始梳洗打扮。

天还未亮透,陈宅之中,就在一片喜庆祥的氛围中热闹起来。

沐老夫人温柔的帮程野束发,她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口中轻诵着祝词:“一梳梳到尾,梳得和和美美;二梳白发齐眉,梳得恩恩爱爱;三梳儿孙满地,梳得欢欢喜喜;四梳夫妻恩爱永相随,梳得甜甜蜜蜜……”

沐从云站在两人身后,眼眸中闪烁着欢喜之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含着一抹柔和的笑,夸赞:“还得是娘出马才妥贴,上回我弄都忘了祝念词。”

沐老夫人一边轻柔地为程野梳头,一边开口道:“这梳头祝词呀,是祝愿小两口婚姻美满,早生贵子,能举案齐眉,一直到白头偕老。

不过呢,这也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一点祝福罢了。这日子能否过得好呀,还得靠两个人彼此理解、尊重,互相包容。”

“母亲说的是。”沐从云低眉敛目,轻声道。

程野清脆的声音响起:“沐奶奶说的对。”

沐家

沐丰茂满脸严肃的在大门口,高声训话:“今日,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凡有无关之人来捣蛋,立刻通通赶走。这次要是再让人坏了我孙儿的喜事,老头子我可真要动怒了。”

“老太爷,您放心。今日我们必定严防死守,绝不让不相干的人来捣乱。”门口的两队家丁,手中紧握着又粗又结实的木棍,异口同声地高喊。

沐丰茂瞧着个个精神抖擞、孔武有力的家丁们,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微微点头。

随后,他侧身低下头,小声地与陈管家交谈:“都安排好了吗?”

陈管家郑重地点点头:“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沐丰茂抬头,遥望着唐家的方向,眼神深邃,喃喃道:“可要好好接着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啊。”

说罢,他转身往大门里走去,边走边打趣道:“老伙计,今天起咱们的关系又亲近不少。霖云娶了你的干孙,咱们也算是亲家了。”

陈管家恭敬地走在一旁,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调侃回道:“几十年的交情难道就不亲了,你这人可真薄凉。”

沐丰茂侧身瞥了陈管家一眼,略带无奈地说:“你呀你,这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讨人嫌。”

两人相互打趣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雪松院。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正长身玉立站在正屋的沐霖云。

沐丰茂眼中满是赞赏,夸赞道:“不错,霖云今日挺精神的。”

陈管家笑着回应:“老太爷也太没学识了,少爷今日可是人生大事,当然精神。”

说完,他转身向沐霖云道贺:“恭喜少爷今日完成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今日过后,少爷便成为一家之主,能扛大事,真正成人了。”

沐丰茂眼睛一瞪:“嘿,我说你这老家伙,非得在这时候埋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武夫,不通文墨。”

陈管家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那也只能说老太爷您读书少。您平日无事的时候还是多看看书吧,以免下次夸别人的时候还是只会来一句‘精神好’,惹得旁人贻笑大方。”

沐丰茂被说得有点儿没脸,憋屈地嘟囔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今儿个嫁孙子心情好。我吵不过你,不与你争辩。”

沐霖云狭长的眸子中含着浅浅的笑意,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插话。

他耐心的等着两位长辈你来我往地争论,直到两人停下不再争吵,他才出言:“我看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去接阿野了。”

沐霖云在程野日日用木系异能调养身体,再加上食补,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如今的他,身上也长了一些肉,脸上也有了气血,不再是从前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般卓然独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今日的喜服与上次相比更加精致。

那鲜艳的红色如他胸腔里滚烫的血液一般热烈。胸前的图案依旧是一对麒麟踩踏祥云为主,衣服上还用了金丝暗绣祥云图,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为沐霖云增添了一份华贵之气。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身后的队伍吹吹打打,热闹非凡,一路向北行至离沐家一里外的陈宅。

“来了,来了,快点炮仗!”周围有不少人兴奋地呼喊着。

“噼里啪啦”鞭炮爆炸声,一连串的响起,此起彼伏。

一时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氛围中满是喜庆,好不热闹。

百味斋的掌柜陈百万赫然出现在陈宅门口。

原来,他竟是陈管家的义子。今日,他以程野娘家叔叔的身份,主持陈宅这边的事务。

沐霖云动作干脆利落,极为漂亮地翻身下马,向迎着他走来的陈百万拱手行礼。

沐霖云双眼含笑,语气温和:“陈叔,我来接夫郎。”

陈百万双手抱拳,如同弥勒佛,乐呵呵地说:“来了,同喜同喜!少东家,你可要对程野好,不然我可不依。”

“霖云知晓。”沐霖云认真郑重的回应。

陈百万也不拖泥带水,右手一抬,示意他进去。

沐霖云颔首道谢,急走几步跨门入内。

沐霖云经过几道门槛,来到程野房门外,声音沉稳而有力:“沐霖云,来接夫郎。”

陈百万的儿子陈业百拦在门外,笑着小声告饶:“少爷,得罪了。”然后,抬高声量道:“沐兄,请念一首催妆诗,我才能放行。”

沐霖云微微颔首:“无妨,献丑了。

祖母忙调粉,叔兄赠警言。

霖云已欲至,玉君何晓明。

借问妆成未,金乌欲破霞。

无须盛妆现,留眉待君描。”

沐老夫人眉眼弯弯,笑道:“果真是个狭促的,念个催妆诗,不忘调侃老婆子,还告状。”

沐从云也在一旁笑呵呵地帮腔:“可不是嘛。还‘无须盛妆现,留眉待君描’。也不怕太猛浪吓到玉君。”

程野听了沐霖云的诗,脸颊开始发烫,两位长辈打趣,让他的脸简直烫得能煮熟鸡蛋。

他在心中自我安慰:还好他皮肤偏小麦色,才没显露脸红的窘态。

他含笑低垂着眼眸,神情俱是羞涩和甜蜜。

两位长辈站在程野背后,默默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笑意。

他们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出程野的羞窘,不约而同地无声摇头,示意彼此千万别笑出声。毕竟,这时候让他们家新夫郎害臊得太过,可不太好。

随着一声“吉时已到”吆喝声响起,陈业百背着程野缓缓出门。

程野一身喜庆的吉服,红色纱幔下的脸,羞的通红。

程野此次衣服与沐霖云一样用金线在衣服上绣了祥云纹,他整个外衫后背,用金丝绣了一朵很大的并蒂莲花纹。

程野围帽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椭圆形的珍珠,围着帽檐穿了一圈。不像上次是穿成成串的。

但,这次的珍珠少却更花费心思,要知古时的生产力椭圆形珍珠很珍贵。十万颗里能有一颗就不错了。

光这一帽子帽檐椭圆形珍珠,少说有上百颗,每一颗不少于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沐霖云家的底蕴之深。

沐霖云笑容满面,眼中满是柔情,他从陈业百背上小心翼翼地接过程野。

接着,他轻柔地将程野放进轿子中,动作温柔小心。

那轿子装饰得精美喜庆、华丽异常,红色的帷幔随风轻轻飘起。

程野与沐霖云隔着红纱深情对视,那目光交织缠绵悱恻,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爱意,那一瞬间,两人只觉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这一幕引得围观的人群阵阵哄笑,人群里传来打趣声:“哈哈哈……新郎官,别急着看新夫郎,还没拜堂呢。”

程野与沐霖云在这些善意的调侃声中回神,彼此错开视线。

沐霖云白皙的脸上浮起两团红晕,更为这喜庆的氛围,增添欢乐之趣。

一旁围观的人,更起劲的起哄:哈哈哈…!新郎官不好意思啦。

沐霖云很快收敛心神,落落大方的向围观热闹的村民拱手道谢,之后才示意起轿。

此时,有人吆喝:“起轿。”

沐霖云面带笑容上马,他控制着马走在程野轿子的旁边,他们会在大青村绕一圈才回沐家。

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到了沐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