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嫂听林兰华说其腹中的孩子,下意识伸手去抚了抚还毫无起伏的肚子,面色有些泛白,却温柔的笑了笑:
“还好,就是这几天有些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而已,怀孕都是这个样子,小妹不用担心。”
林母:“女人都要走这一遭的,”说完还看了林兰华的肚子一眼,悄悄的深吸一口气,即时止住了想说的话。
林母的眼神,林兰华只当没看见,倒是见二嫂和林母他们对于女子怀孕受罪的事儿,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心中不禁轻微叹息。
“先喝水,兰华和大成怎么这时候来了?”
林大嫂端着水递给林兰华和赵大成,嘴边还不忘询问他们的来意。
林父坐在一边静默的听着,因为他们之前商量的是今晚就走,两人现在过来,八成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果然赵大成扫视一周,和他们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儿,还有他们和周二刚他们商量的对策,
林父又是庆幸,又是气愤,还有些后怕,
“瑶塘村那几户周家还真不是啥好人家,家里的孩子都教养的不三不四,家风不净,这事儿你们小心一点儿,咱们这两天就按兵不动,先观察一下。”
周里正也管着他们桃花沟,瑶塘村和桃花沟离得又近,两个村子不少田地都挨着一块儿,但是周家的人老是占着里正的势抢水、抢地头,和桃花沟的村民打过不少架,
林父也知晓瑶塘村不少周姓人家的为人作风,还是鄙夷,没想到他们对于瑶塘村的村民也是作威作福。
“这一次也是咱们大意了些,要是留人在家中,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林父面容严肃的说着,一时又觉得要是真留赵大娘和小石头在家,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贼人打伤。
说来说去,还是周家的人手脚不干净,心思不正,不想着走正道,老是偷奸耍滑,尽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不过现在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和村里人闹得不可开交,否则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离开呢?”
说起来这个林父也有些来气,理智上不可节外生枝,更何况他们是真的要逃跑,但是心里还是憋屈。
瞧着自家老爹憋着一口气,气鼓鼓的样子,林兰华安慰了他两句,赵大成在边上说起了之后延迟进山的打算。
林父点头,表示理解和支持,又问了赵大成家里的损失,林兰华他们都一一应答了,
林母几个听到丢了好几只鸡,都是扼腕叹息,很是在意。
赵大成和林兰华两人却是一笑而过,又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他们一家是苦主,但是面对这些替他们家打抱不平的亲人朋友,还得安慰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说完了重要的事儿,几人就在屋子里聊起了其他的,桃花沟里也是面临着村长日日不停的催缴租税,
现在距离交租税的日子,就只有五天了,桃花沟好几户人家都没有上交粮食,也不是真的就一点儿拿不出拿点儿粮食,但是这多出来的租税,还是上涨过后的,大家都不情不愿,一直拖延着,
可能心中也盼望着万一有哪个青天大老爷,为他们这些穷苦百姓请命,亦或是朝廷改变主意了,尽管知晓机会渺茫,却还是固执的放任。
林家也是村长经常光顾的人家,三天两头的上门来催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严刑酷吏的威胁,啥好话歹话都说尽了,
但是林父每回都是哭穷,还言语诚恳的保证一定会尽快筹措到粮食,叫村长在宽限两天,话都说在这份儿上了,村长也无话可说,无功而返,下一回再来,林父也是同样的说辞,总之就是花样百出的延迟交租税。
像他这样的人,恰巧就是村长最怕的两种人之一,对人都是乐呵呵,满口答应和保证,但是就是一点儿事都不干,直接拿起没法子,还有就是那种家里蛮横绞缠的,混不吝,不听人话,胡搅蛮缠的最累人,这类人还大多都是嘴巴毒辣,说话又难听又脏,简直就是村长的噩梦。
越来越临近上交租税的最后期限,但是各村各户都还有人家没有交,里正和村长也有些焦头烂额。
说了村子里交租税的发生的各种纷争,林父情绪不太高,想到这世道的艰难,心中就百感交集,
官府不作为,却各种苛捐杂税,徭役,劳民伤财;四处作乱的流民和四处逃窜的流民百姓;还有他们这些人心惶惶、无心耕种的农人......真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母几个妇道人家也担心这世道,但是她们的注意力大多聚集在身边的小事上,拉着林兰华说这说那的,林兰华也随她们。
在林家待了一个多时辰,赵大成和林兰华不顾林父林母他们的挽留,驾着骡车回家了。
几百里外的永州府外,从柳州那边涌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好些都是拖家带口的,因着柳州和洪州离得近,好些百姓一早就防着流民叛军了,流民军队才踏入柳州境内,就已经有不少百姓望风而逃,往永州府这边过来了,
及至后来,柳州惨遭围困,越来越多得百姓加入逃荒得队伍,现在永州府城外就有不少流民,城中得粮食早就已经在之前潭州盛州那边流民来得时候,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施粥,只能派军队昼夜不歇的驻守城门。
永州府的知府根本不敢轻易放流民进入城内,当下局势已然十分紧张,城内同样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要是再放流民进来,百姓更加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更加震惊的事儿是柳州已经被流民的叛军拿下了,永州在三天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了,永州的知府正忙着向上面求援,还给派人给周遭的湖州、衡州等几座府城求援,
他可不想布洪州和柳州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