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诡异却合理的一幕,覃舟皱着一张脸,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大师姐,刚刚百里霁说的什么精血,哪来的精血?”
姜南稳了稳思绪,摊开掌心,那滴裹挟着上界神力的精血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浑圆的精血像一颗干净通透的琉璃珠子,闪着沉静的金属光泽。
她双眸直视前方,对着重新站起来的周景逸莞尔一笑:“如此大费周章的豢养凶兽,采血制药,原来你真正想得到的东西是它啊。”
姜南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问道:“我现在到底该叫你周景逸呢,还是尊称一句魔神?”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于世,眼前的男子身形骤然舒展,喟叹一声摊开双手。
紧闭的双瞳赫然睁开,一边是正常人类的眼睛,而另一边则尽数被黑气浸染,就连声音也是两个不同的声线缠绕在一起,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又是你啊小丫头。”
“如何称呼本尊都无所谓,因为今天,你们都得死在逍遥山!”
下一刻,一道悠长的海螺声响彻天际,骤然之间,漫山遍野的窫窳从他们身后的树林中窜了出来。
突然被无数张抽象的人脸盯着,姜南一阵生理性反胃,转头就踢了一脚还在昏迷的霍时安。
年纪轻轻就知道睡,啥都不是!
另一边,云端月和方敬之也保持着战损状态,眼皮都睁不开,也是没用的。
如今算下来,能打的只有她,覃舟,宋青渊。
哦对了,还有那个率先一步,已经飞奔冲向窫窳群的丁松然。
窫窳不怕火,这一点对姜南十分不利,光是应付这些不知疲倦的凶兽,已经快要把他们四人的体力耗尽了。
半个时辰后,四人围成一圈,将楚垚和几个病患护在里面。
随着窫窳的攻势越发凶猛,保护圈还在进一步收缩。
而周景逸则悠然自得的站在高处,把玩着手里的海螺,俨然就是一副操纵战局的上位者姿态。
姜南转头看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窫窳群来势汹汹,这么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下一刻,她直接将腰间的灵兽袋抛进了窫窳群,猫兄就这么连滚带爬的从睡梦中掉了出来,吃了一嘴泥。
姜南大喝一声:“猫兄,起床干活了!”
生死之际,多一个战斗力就多一份胜算,不然就得一起打包送去见阎王。
狞猫摇摇尾巴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眼就看见了姜南头上那根坚强如铁的呆毛,正想走上来替她压一压,不料一头不识时务的窫窳直接张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狞猫抬起的爪子一顿,啪的按在了那头来势汹汹的窫窳头上。
毫不费力便将那个长着人脸的牛脑袋按进了土里。
凶兽群顿时一阵慌乱,就连高高在上的周景逸都脸色大变。
有了猫兄的加入,战况总算有了肉眼可见的扭转。
姜南以前总是搞不清楚猫兄的口味,猫粮不爱,零食不吃,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
这货每次咬死一头凶兽,紧接着便是一套丝滑的黑虎掏心连招,熟练的挖出妖丹扔进嘴里。
一口一个嘎嘣脆,一吃一个不吱声。
姜南冷汗涔涔,你小子的食谱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与此同时,两辈子都没有杀过这么多牛的覃舟不淡定了,扯着嗓子喊道:“大师姐,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窫窳越来越难杀了啊!?”
比他们上山之后碰上的那些还要棘手。
只要不捏碎他们的妖丹,哪怕砍断了手脚砍断了头,这玩意儿还是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继续发起进攻。
邪门得没边了。
姜南本想说一句难杀就把刀磨利点,结果一转背就发现周景逸已经腾然跃至半空,把自己摆成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架。
散落在脚下的窫窳尸体血流成河,而他竟然在堂而皇之的吸收着兽血中散落的神力。
“卧槽!”覃舟震惊道:“那个脏东西在干什么?”
姜南看了一看掌心的精血,言简意赅:“他在现场嗑药。”
覃舟二再次震惊:“卧槽,这么骚!”
两句卧槽的语气依次递进,深刻的表现了中华文字的精炼和博大精深。
姜南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和窫窳厮杀的前线,这时候再不发现问题,那她的智商也该沦落到跟人家凑二百五了。
窫窳吸收精血的神力,越来越强大,而死后的鲜血则直接转化为了魔神的养料。
好嘛,把人当成流水线上的工人来压榨了是吧!
在此之前,姜南其实存了点私心,她不想这么轻易的将上神精血抹杀掉,她想将这滴精血带回玄灵宗,问一问了凡仙尊。
她越想越觉得老祖宗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不会在他们穿书的第一时刻就召见她,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可眼下,这滴精血不抹除,他们很可能真的走不出逍遥山。
姜南平静下来,双指并拢,熟练的在指尖凝出一小团异火,杀意毕露。
不远处的周景逸显然是发现了她的目的,轻蔑一笑:“下界的蝼蚁,竟然妄想摧毁上界之物,本座都拿它没办法,就凭你?”
随着这句略带嘲弄的话音落下,姜南用力下压的指尖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的确是这滴精血在抵抗她,仿佛也在讽刺她以卵击石。
但姜南不想理会魔神的屁话。
什么下界的蝼蚁,什么上神之物。
在她眼里,无论是上神还是邪魔,只要它的存在为祸人间,便必要舍命诛之!
随着指尖异火大绽,本源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送出去,皮肤如同被烈日炙烤着,灼烧结成了厚厚的硬壳,呼啸的灵风扑面流窜,险些让她站不住脚。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霍时安的掌心会被灼烧成那样了。
区区一滴精血,遗落下界千年,竟然还蕴藏着如此澎湃的神力。
但她不能放弃,本源之力正在快速流逝,经脉开始空乏,丹田处传来的钝痛感从内而外的传遍每一寸肌肤。
呵,她又在透支自己的身体了。
鲜血从唇角溢出,额角青筋毕露。
周景逸吊着眼尾依旧在嘲讽,被黑气笼罩的那只眼睛瞪得浑圆:“你以为你是谁,不自量力,哈哈哈哈,不自量力。”
大地震颤,灵泉开始浪潮翻涌,仿佛被煮沸了那般,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漫山遍野的窫窳开始引项高呼,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天道昭昭,百世轮回。
邪,必不能压正!
周景逸的嘲笑声越来越刺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
“去死,给我去死!!!”
姜南咬紧牙关,强忍着灵肉分离的刺骨之痛,鲜血自指尖滴落,划过那滴精血在掌心缓缓凝聚。
嗡的一声,包裹着精血的咒文彻底碎裂,禁制湮灭消散。
“你问我是谁?”
姜南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