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动她们,我就死给你看。”黔驴技穷的时候,陈颜能用的招数有限,除了以死相逼,她想不到别的。
气氛陷入胶着。
多尔衮抓住陈颜的弱点,但依旧投鼠忌器,几个婢女,并不足够让她低头。怀着破釜沉舟决心的女人,不能和她硬碰硬。
“我不会动她们,但是你要好好养伤。”多尔衮以退为进。
陈颜丝毫不让,“把阿纳日还给我。”
多尔衮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去。
出了营帐,多铎和桑噶尔寨还在对峙,多尔衮无奈,他也不知道多铎和福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这么决然的要离开。
孩子,四个孩子,都不能成为留住她的弱点。
科尔沁和大清是坚固的盟友,大妃选择尊重女儿的意愿,她若真的决心要离开,自己还真没办法阻止。
多尔衮正欲劝多铎暂时退下,却听见身后传来阵虚弱的女声,“桑噶尔寨,你让他进来。”
听额格其愿意见多铎,桑噶尔寨才让开。
多铎往帐中走,路过多尔衮时,多尔衮伸手拦住他的肩膀,“你好好跟她说话,不要犯浑,知道吗?”
或许哄一哄,还有余地,多尔衮想。
多铎进入帐中,陈颜已经坐了起来,他低头,在帐门口短暂踌躇,良久,才下定决心,走到陈颜跟前。
他小心翼翼在陈颜床边坐下,望着她脖子上厚重的纱布,和纱布边缘沁出的血迹,眼中不妨露出痛苦之色。
“对不起。”
陈颜摇头,“这和你没关系。”
她望着多铎,眼中带泪,“让我走吧,我不想再留在盛京了。”
“你就那么爱豪格?”多铎眼中,满是震惊、不甘与痛苦。
“我不爱豪格。”陈颜说出了一切,“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开你。因为是联姻,所以一开始,我的额吉、额格其,都不支持我和你分开,我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
多铎震惊的站了起来,“你想的办法,就是支持豪格,杀了我?!”
“是。”陈颜的答案和泪水一起流下。
面对这样的答案,多铎站在原地,一时愣了,不知该如何接受。
往回去想,似乎,她的确表现出过强烈的离开自己的意愿,可那时,多铎只当她和自己在闹。
呼吸不知不觉急促起来,越回想,越急促,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蛛丝马迹编织成张大网,将他密密包裹。
“你要杀了我?你要杀了我?”他嘴里不停念道。
陈颜脸上一片汀泞,重复了自己的答案,“是。我恨你,我恨你明明有福晋了,却还要求娶我,我恨你娶了我,又背叛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恨你强迫我,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
“我也恨我自己,恨我的犹豫,因为一时伤心,失去对未来的方向。恨我自己没有认清现实,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更恨我控制不住内心,居然想要原谅你。”
因为豪格而伤心,变得迷惘,失去对未来的方向,稀里糊涂嫁给多铎。又糊里糊涂被这个人打动,爱上了他。
她不能原谅这个人。
原谅,意味着背叛,她将背叛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背叛无数个夜晚,哭泣的自己,背叛抱着早产女儿,孤独无助的自己。
陈颜掩面,一度失声恸哭,“让我走吧,我求求你,让我走吧,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爱和恨,相织相伴,同生同灭,它撕扯着陈颜,让她感到痛苦。
床边一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肩胛,往自己怀中揽,陈颜靠在他肩头,泪如雨下。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豪格,所以才会帮他,原来,一切是我的错。”多铎自嘲一笑。
“我没有背叛过你,乌云珠和舒舒都是你的孩子,跟豪格没有任何关系。”
多铎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还是之前那件事,你要怎么跟豪格说都可以。”
多铎握住陈颜的肩膀,将她扶起,他低头,盯着陈颜的眼睛。
“你不是爱我,而不爱豪格吗?反正是不在意、利用的人,真话假话,有什么关系。”
陈颜垂眸,又抬起眼皮,望着多铎深邃的眼眸,“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我留得下你吗?”多铎反问道,眼中流露出哀伤,“既然如此,何不坦然分开,起码,现在分开,你还爱着我。”
陈颜垂首,“你让我想想。”
多尔衮等在帐外,见多铎从里面出来,往前走了两步,“怎么样?”
多铎摇头,多尔衮有些失望。
“你们把她放了。”多铎对护军道,“福晋身边不能没人照顾,让她回去吧。”
多尔衮制止道:“现在不能放。”
他看了一眼多铎,“大妃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置,这婢女挑唆离间主人,需要审问,才能知道来龙去脉。”
“我让巴特玛找人来照顾她。”
多铎拒绝道:“不行,塔哲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别的奴婢不知道她的喜好,恐怕不能侍奉好她。这奴婢什么时候都可以审问,等塔哲伤好之后再审问,也来得及。”
“你就不怕她再挑唆你和塔哲。”多尔衮看向阿纳日,若有所思,“你怕别人侍奉不好的话,可以从府里再调几个侍女过来。”
多尔衮不松口,多铎也没有办法,只能道:“那我从府上再找。”
塔娃正在照顾孩子,马真匆匆赶回家中,让她收拾收拾,立刻和自己走。
到了大妃营地,她才知道陈颜受伤的事情。
进去之前,马真叮嘱塔娃道:“福晋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你,你一定照办,知道吗?”
塔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多铎,点点头,“我知道了。”
另外几个嫁人的蒙古侍女也陆续被叫来,陈颜望着眼前妇人装扮的昔日侍女,她们来侍奉自己,那代表阿纳日她们还在多尔衮手中。
她不知道多尔衮是如何说服衮布妣吉,但他已经给阿纳日她们定上罪名,多尔衮不松口,这冤屈洗不掉。
除非,除去多尔衮。
多尔衮,是不希望多铎和豪格联合的,并且,他希望通过自己两个孩子,加强和多铎的联系。
但多铎,是希望和豪格联合,甚至希望豪格和多尔衮相争,自己渔翁得利的。
她,成了很奇怪的纽带。
陈颜的头很痛,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