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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牵着铁链子,与大黑狗一起蹲在茶摊旁。他捧着热茶,看着豆大的雨水一颗颗落进积水潭。

耳中是雨急落、绵延的声音,好像心一下就静了。陈皮茫然的双眼不由得望风听雨,出神发呆。

看着眼前雨水画面断续着、往来路人匆忙的交替行走。陈皮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才不会去想宋白芷呢。

大黑狗摇摆着尾巴,啪嗒啪嗒的拍打在他小腿上,看起来还有些放松。

可是他的虚假的笑容很快就消散了,就像是找借口似的问大黑狗:“唉,吃不吃鱼。”

他难道还能等狗回答吗?他自顾自的问完,便拽着狗绳准备走。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记起宋白芷之前对他说过,礼尚往来,只是后来也没来得及。

陈皮让人包了几袋点心,趁着雨停,走向了江口。

其实他并不是很待见春申爹,和春申这个傻子。就像春申他爹不待见他一样,这是一种直觉判断,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

只是,这次有些出乎意料的,他被请上了船。

春申捧着点心,满眼冒光的盯着,却并没有伸手拿,而是在等他爹开口。

春申他爹也没问宋白芷的去向,而是定定的看了陈皮好一会。眼神透露着一种陈皮看不懂的惋惜。

陈皮想,自己的脾性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如果换成以前,有哪个狗胆包天的敢这么看他,他非要将那人的眼珠子抠出来才舒心。

春申他爹敲了敲烟灰后,从水桶中捞了一条鱼,用草绳系好递给他。陈皮接过就走,一点也没有叙旧的意思。

可是一道俏生生的女声开口了,她探出头看着陈皮,疑惑的问:“好长时间不曾见过你了,不知道你阿姐可还好?”

春申他爹面色一变,给了春四一个眼神,让她闭嘴回船舱。自己则挡在了陈皮面前,装作没看见陈皮乍变的眼神。

陈皮根本不在乎自己被人警惕着。再说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人家是怕你,而不是想着欺负你。

春申爹见陈皮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他很清楚陈皮是个什么人,也清楚他都干了什么事。如果他今天真发脾气,他们这一家人还不够他泄火的。

陈皮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问:“春申是个傻子又不能干活,你怎么还愿意白白养着他。”

这个话问的没头没尾的,让春申爹也有些片刻的愣神。如果是旁的人这么问,他肯定会拿起鱼叉把人赶下船,可是问出这个话的是陈皮。他得罪不起。

陈皮除了面色不好,模样看起来实在正常,就好像真的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春申他爹抽了口旱烟,半晌反问:“如果你阿姐是个傻子,你会扔下她吗。”

陈皮一愣……是的,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去找宋白芷的借口,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忘记宋白芷。哪怕不知道宋白芷想的什么,哪怕得不到答案也好。他至少明白了自己心。

如果宋白芷一直没发现,那他会装作若无其事,好好的当她的阿弟。成为她最亲近,最信任的存在。

春申他爹看他这反应也算品过味了,原来楚大夫活的好好的,这是姐弟俩吵架了,来他这寻消遣呢。

他难得对陈皮说了一句劝慰的话:“这世道混乱,你阿姐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你是她在阿弟,应该多体谅一下她。”

陈皮没有反驳,他的确知道宋白芷有多不容易。他听过宋白芷口中的往事,虽然或多或少的隐瞒了一些东西,可的确是步步惊心。

陈皮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带着大黑狗走了。他想让自己忙碌起来,想要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可是一顿饭结束后,他又不知道做什么的,一人一狗坐在了屋檐下,发呆。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背着行囊,牵着大黑狗在喜七坟头站了好一会。

陈皮看着日渐昏沉的天色,对着这小坟包倒了酒,半晌道:“走了。”就这样,他连停顿都没有的离开了。

陈皮想,自己还没找那劳子秦师长算账呢,在这缩着算个什么事?他可是道上的陈爷,被人追着打还不吭声,是不是太挫他的名气了。

就这样,他再次启程前往秦淮。

在认识宋白芷以前,陈皮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能够如此跌宕起伏。也从没想过,原来世间如此之大。

他无法和以前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地盘,将全部的心神用在斗鸡,杀人,逞凶斗狠上。

长途的火车并不能直达秦淮,一路上陈皮走走停停。他用自己的双眼看宋白芷会沿途观望的风景,用自己的脚步度量宋白芷会在哪里停歇修整。

在即将抵达秦淮时,陈皮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只是陈皮心里很清楚,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白芷。是若无其事的当做不知道,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他究竟是想见…还是不想见…,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陈皮牵着大黑狗站在人潮涌动的鹫峰禅寺前,看着衣衫褴褛亦或是着装得体的香客从他身旁陆陆续续的经过时,都不约而同的打量了他一眼。

可陈皮始终没有踏上台阶一步。

他不信神佛,也不认神佛。

他想,如果世间真的有神佛,为什么能够对所有的苦难都做到闭目不见?如果真的有神佛,那他早该得报应了。

扫地的小沙弥见他陈皮一直站在台阶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试图和他搭话开解他。

陈皮听他说,世间总是喧嚣,人间总有污浊,佛陀说着皈依可得心安,可得超出世俗的解脱。

可是陈皮终究无法明白什么是皈依。因为他的心始终会是剧烈跳动着的,他有牵挂,有执念。

所以哪怕这个小沙弥说世间污浊,他也还是想一脚踏入这一滩浑水中。

他再次启程,问了好几个人后才找到属于‘楚落年’的宅子。他将大黑狗托付给了茶摊老板照看,自己找个了死角潜入了楚府。

和陈皮想的不同,府中没有门可罗雀,甚至没几个活人,冷清的可以。

他穿行过一个个西洋的人体摆件,挑开一张张穴位图,在府中慢悠悠的查看。不知不觉逛到了最后的东房。

东房是主人的卧房,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楚落年’的闺房。不知是因为无人居住所以落了灰,还是这些家奴惫懒。

陈皮从窗户溜了进去

‘楚落年’的卧房很大,也很精致。陈皮很难想象,这会是她的卧房。

因为卧房看起来十分温馨,甚至算得上活泼,与现在的宋白芷截然相反。

陈皮捡起匣子中的布老虎转了转,似乎觉得有趣,又随手在书架处翻了翻。刚打开一面,陈皮就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本带图的本草记早已泛黄,可打开的页面还是很新,能够看见主人用毛笔,大大小小的画了好几个王八。

陈皮又抽出好几本,无一例外,都被主人画了。除了王八还有小鸡小狗。只是后面的本子,似乎是她写的课业,被人用红墨水批改过。

陈皮将东西放回原位,感慨似的说:“我小时候是真的以为你很爱看书。”

‘也真的以为你生来就是冷心冷情的。’

“原来不是啊。”

陈皮将卧房简单清理了一番后便离开了。既然宋白芷不在这,那他也不会在这浪费时间了。

陈皮带着大黑狗站在秦淮南畔的柳树下,看着摆渡人往来。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兄弟,唉!对对!过来看看!我们的绳结,可漂亮了,还能刻字。我看你那平安符绣工精细,配根草绳多不合适啊!”

陈皮摸了摸挂脖子上的迷你荷包,上面的字符散发着鎏金色泽,在黑色的布料上更显贵气。

当陈皮解下平安符准备让老板更换时,下意识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段树枝,一条残破的布料,上面有四个血字。

陈皮眼瞳骤缩,缓了片刻后问:“这是什么字?”

摊主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过他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见陈皮掏钱,他也就大着胆子接过布条,将那变得模糊的字念了出来。

“长沙,红府…”

久违的,陈皮露出了一个算得上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