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念昔怎么了?”
雨修文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温柔的替她拭去小脸的汗珠。
对上父亲温和的样子,雨念昔一下子就被整不会了。
明明爸爸这么温柔,应该也没有偏心吧?
但是她真的比师姐累,不开心。
纠结了好一会儿,雨念昔还是开口了,声音软糯微小,委屈的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我觉得,爸爸你对师姐好,给她的训练任务都不怎么累,但是我的任务就特别累,我不开心…”
她试探地说,同时观察着雨修文的表情。
要是爸爸表情不开心了,她就立刻把话收回来。
不过雨修文只是微微一愣,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愧疚。
他确实有点疏忽了这一点了。
念昔确实早熟懂事又聪明,但她依旧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多地方还留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于是他抱起女儿,兜住她的屁股,原地晃了一圈,吓得念昔搂住雨修文的脖子。
“呵呵,抱歉啊念昔,是爸爸不对。但是你的小师姐只是个小法师,而你是一个……嗯,既会是法师,又会是武术家。”
雨修文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抚平女儿的情绪。
雨念昔把头埋进雨修文的怀里,藏匿自己的不开心。
“可是念昔不想这么累。”
“嗯…好吧,那念昔不当武术家了吗?”
“…”
雨念昔想摇摇头,但又觉得这样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爸爸让她学这么多,肯定是想要让她变得厉害。
“爸爸你是武术家吗?”
“我吗?我主要用剑,我也算是吧?”
“…那念昔要当武术家,念昔要和爸爸一样。”
尽管迟疑,尽管疲惫,但她的声音稚嫩而执着,就像初生的嫩芽儿也懂得向阳而生。
“好!但是爸爸也不会让念昔太累的,念昔还太小,爸爸会心疼的。”
雨修文举起雨念昔,欣慰又怜爱地笑。
其后下午的训练,念昔就是扎根的松树,热也累也罢,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是小孩子,哪怕发育异于常人,雨修文估摸着强度差不多了,就心疼地给叫停了。
自家这女儿的每一滴汗水,那可都是砸进了他的眼睛里呦。
而归终自然也是不忍心让她太累的,日常体魄小训练结束以后,她就端上早早准备好的一碗清甜绿豆汤,驱赶萦绕的燥热。
除去母女俩拌嘴的时候,归终对女儿是一点也不比雨修文差,有些时候甚至会显得宠溺了。
微风不改温柔,日子平常地推进。
但来自虚无的黑暗已经等待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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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塔是一个遍体鳞伤的战士。永不停息地擂动战锤。
子民以刀锋熔铸信念长阶,在血与火之中淬炼新生的利剑。
无尽的悲鸣,亘古的哀伤,战士们将骨灰洒向破晓黎明。
深渊张开亿万口饥饿的利齿,腥臭的灾厄涎水流淌大地,道道界门之中渗出浓稠的黑暗。
“恶土之上仍可盛放盛放猩红的蔷薇,吾等献上矛与盾,用血浇灌纳塔的图腾!”
一位纳塔的战士,胸膛被恶意贯穿。
临死前,他想起读过的一本书里的内容,高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鲜血顺着他破碎的肋骨喷薄而出,染红了脚下他热爱的土地,其后是更多舍生忘死的英雄……
是的,每一位舍生忘死的战士,都是纳塔的英雄。
厮杀不绝。
雨修文站在暗红的土壤上,眼神倒映着不远处的尸骨,眼神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全力出手参与进战争里。
不单纯是为了维持原剧情,更关键的是,火神的计划,纳塔六位英雄中的最后一位的觉醒,需要这场战争。
她不觉醒,还魂诗无法在纳塔境内生效,死去的人就真的死了。
“但是啊,要是不出手,未免太冷血了点?”
他自嘲道,凝视着脚下这正在悲鸣的国度,叹了口气,纵身一跃。
前些日子战争的形势并不严峻,他只用分身也没什么,现在不亲自出手,真的会良心不安啊。
大不了如果深渊不能促成最后一位英雄的觉醒,他亲自帮忙促成。
再退一步,如果火神的计划没能成功,他来代替火神处理深渊。
坐视生命逝去,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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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魔物!”
泪水滑入伤口,盐分与之相触,带来刀割的刺痛感。
但是少年不管不顾,疯狂地拿着一把断掉的刀,狠狠地、接连不断地砍向瘫在地上的黑血之兽。
魔物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嘶吼着,抬起爪子想要攻击少年。
但它已经没了力气。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厚重的悲郁积压在心上,哀伤比海洋里的海水更多,愤怒几乎要把血液蒸干。
他喊着,发泄着,尽管魔物已经没了声息。
“阿卡!阿卡!你冷静点!”
旁边,断了腿的中年人,眼眶通红,与他苍白如死人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他拖着仍在流血的身体,手臂像是拖拽着山石一般沉重。
但他仍然抬手,重重地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发出坚实的响声。
“魔物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瓦恩叔叔!我知道啊!”
失血过多带来的无力已经让少年无法握住刀柄,肾上腺素的作用已经散去,他现在彻底脱力了。
但是心中凄冷的寒却散不去,他只是跪在那里,面前是他父母残缺的尸体,大哭着。
泪水浸湿衣领,浸染鲜血,留下道道生命的印痕。
他知道魔物已经死了,但他停不下来,他做不到。
一旦停下,他就会想起父母被残忍杀害、噬咬的画面。
他会疯掉的。
就像现在,没有实感,痛觉袭击着脑神经,泪水止不住地淌下。
瓦恩眼里充盈着泪水,环顾四周。
除去尸骸,别无他物。
但这不代表战争结束。
寒冷的风捎来血腥的味道,耳边是无数纳塔子民的哭喊。
他仿佛看到了如先前子弟一般的战争情景。
天地只剩血色,邪恶大口地吞食每一人的生命,深渊界门冷笑着,嘲讽所有战士的不自量力。
“蠢货!”
他狠狠扇了阿卡一巴掌,拿起附近的刀,用来支撑自己,挣扎着起身。
凉风钻进破碎衣衫里的伤口,凝固的血痂像是被踢碎的冰块,开裂,掉下血渣子,重新流出鲜血。
百十根铁刺扎心的痛让得瓦恩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因为他那一巴掌而发愣的侄子。
“起来!你这样算什么战士!悲伤给我留到战争之后!”
“瓦恩叔叔……”
“每一位纳塔战士都已做好了死亡与分离的准备,在这里抱头痛哭不如去别的地方帮忙!”
“你可知道,你这样的分离,现在还在不断发生!”
他怒吼着,声音震掉了阿卡眼角的泪。
阿卡沉默片刻,身上的青涩已然褪去,如同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忍着伤痛,提刀爬起。
悲伤是愤怒的燃料,离别是疯狂的前兆。
漆黑的眼瞳中布满血丝,手上的青筋涌动生命的脉搏。
“我知道了,叔叔。”
他说。
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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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文笔有点进步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