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源拓失魂落魄地在崔准的陪伴下返回学校,虽然在后者的安慰下看开了不少,但自己对梁慎的瘾,比马里亚纳海勾还要深,是太平洋板块与亚欧板块千万年也不能愈合的持久。
后悔的浪一道接着一道不断拍打底线的堤岸,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梁慎。
但人越告诉自己不要想什么反而越想什么,几秒钟梁慎的脸就在他脑海闪烁千百遍,不可驱赶亦不可回避。
为了维护两人的名声,这样的情感又必须要被压抑,不能被任何第五人知晓,自我求取开导的过程本质是在妄执销破,而自我要怎样破妄断执才能不畏浮云遮望眼。
在踏入宿舍楼时,他对着大厅的镜子调整了表情,不舍地与崔准分别上了楼。
有那么一瞬间,他于后者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母爱,那笑起来月牙一样的眼,宛如晒足日光的泉水,托举包裹着他脆弱的魂。
寝室没开灯,还拉着帘,符源拓心想这才九点舍友也不可能睡觉啊,就摸黑按下了开关。
四个桌子都没有人,他关上门去阳台拿洗漱用品准备洗洗睡,此时廖炀的声音突然在寝室内响起:
“班长?你不是说你去你表哥那今晚不回来了吗?”
符源拓被这乍然之语惊到神经应激反射,牙具盒险些脱手而出,抬头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廖炀的床帘适时拉开,他从里面出现拿着平板走下床。
“炀哥你在寝室啊,我表哥要临时加班,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廖炀下床全程疑惑地盯着他的脸,穿上拖鞋后问道:“班长你是哭了吗?”
“嗯?”符源拓下意识地回头照许正冕衣柜门上的镜子,避免看不清就走近几步,自己是在火锅店洗过好几遍脸回来的,理论实际上一点痕迹也没有才对,好奇道:“炀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哭了?”
廖炀神色迟疑,畏首畏尾说:
“因为班长你的脸色有点恐怖。”
“恐怖???”这个词一出符源拓眼睛都因觉得离谱而瞪大,再次仔细对着镜子一寸寸地扫描着自己的脸。
自己的臭脸以前吕辰昊也说过,每次自己情绪一有起伏,总是半自动的表现在脸上,心情好时稍有缓和,心情差时格外明显,控制都控制不住。
但也不到恐怖的程度吧...
可廖炀笃定的模样搞得自己也不自信了。
符源拓暂时没精力探讨这个话题,现在只想赶紧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苦情歌歌自我放逐。
“如果你感到不适我下次注意,炀哥你忙你的吧。”
“哦哦好的。”廖炀拉出椅子坐下,打开平板后忽闪着镜片下的小眼想着什么,在符源拓要离开洗漱时叫住了他:
“对了,班长你还在单身吗?”
“嗯。”符源拓丧气地承认,“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廖炀侧探着身子娓娓道来,“我模联有个朋友也是homosexual,你查升旗的时候他见过你,但你太忙了场合也不合适就没机会交流。”
“有一次他和我提起了你知道你是我的班长之后,就想和你认识认识,你要不要加一下?”
“他长得挺帅的。”
符源拓没有靠新人治旧伤的习惯,他的爱向来从一而始从一而终,内心未清空未放下之前不愿接触其他的桃花。
除非是避不开的缘分,比如某只大暴龙。
所以这次的打击虽大,只是会让他一定时期内内敛萎靡而已,等与第四知情者cu咩哪天再哭一场,随着时间不可更改地流逝,被裹挟推着走出这爱而不得的困境,认清这无可奈何的事实,那他还是一条好汉。
但廖炀这个人很看重信誉,他答应别人的请求如果自己断然拒绝会让他在自己和那位朋友面前都很难堪,便道:
“你的朋友要是私事的话就先不了,如果是公事与班级学院有关的你可以把我推过去。”
两人聊着,门开了,柳贤春风满面地人未至笑先到:
“哎呀,小炀,源拓,你俩都在啊?”
“贤哥你咋来了?”符源拓扶住差点拍在鼻子上的门问。
柳贤悠哉游哉地进入:
“没事干来待会。”
符源拓看他径直走向了廖炀的桌位,道:
“那你和炀哥先唠着,我去洗漱。”
柳贤摆出一个招牌网络动作:
“oK了家人们。”
符源拓走后,他瞄着廖炀的平板调侃道:
“我以为你在搞学习呢,你在干什么?”
廖炀憨厚微笑:
“没学。”
“我在点外卖。”
“这都几点了你点外卖,没吃晚饭?”柳贤看了眼手表问道。
“嗯嗯对。”
柳贤也不生分,看他领券找商家比对了好几个店铺也没下单,就单手杵在桌子上帮他做起了参谋。
五六分钟过去,廖炀在他的推荐下不再纠结付了款,他得以活动活动半麻的手肘:
“你咋不玩那个呢,就是那个什么,永劫无间。”
“哦,我寻思玩呢,你来之前刚下床。”廖炀说。
柳贤站着不得劲,拉过许正冕的椅子问:
“咱们文学鉴赏报告你做的咋样了。”
廖炀不紧不慢地回道:
“我把我的《堂吉诃德》赏析整理好发给赵老师了。”
柳贤:“这么快??!”
“这还快吗,”廖炀斜目上扬思索,“下周就要开始我们个人组队展示了,赵老师不是说在第五周前交给他名着范文感悟心得吗。”
“啊?那我混不了了啊。”柳贤大惊失色。
西语文学鉴赏这门课程是他们本学期的必修课程,这个课程的任课老师对平时分进行了细化,分为考勤、作业、展示,考勤展示自不必说,作业指的是要在开学后一个月内阅读一本西语名着并作两千字左右的全西语鉴赏报告发给他。
且该任课老师明确了百度体与AI体等同抄袭,被他查出会作零分处理。
柳贤打开学校小程序调出校历,嗖地站起:
“今天已经第三周周六了,完了废了啊,我混不了了。”
“我今晚就得回去找书。”
廖炀也不能替他写,鼓励道:
“加油。”
柳贤一脸忧愁地挠挠头,还回了许正冕的凳子。
廖炀见此以为他马上就会回寝,就想刷刷短视频,退出闪入后台切换的一刹那,放好凳子转过头的柳贤敏锐地从画面中捕捉到了什么,伸出手操纵平板倒回后台的屏幕:
“你这是看啥呢,咦这个软件。”
他的手指作势就要移向最左边的那个窗口。
“没什么没什么。”廖炀门清他说的东西,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倒吸一口凉气用0.00001毫秒按下息屏捂住平板。
“哎哎哎。”柳贤吹了吹自己仓促撤不回被夹了的食指,“啥啊,这么神秘?”
廖炀脸刷上一层羞红:
“真没啥。”
“小炀你这就不够哥们了啊,”柳贤抡着受伤的食指指着他,“我咋感觉没见过那个界面,到底是啥软件?”
“都是男人你怕啥。”
“谁还不【违规行为】,让哥也欣赏欣赏你的品味。”
说着就要从后者的肩膀下抽出平板。
柳贤是体育部的部长,常年打篮球力气不是盖的,廖炀一个高粱秆子身材铁定争不过他。
几来几往眼瞧平板要保不住了,廖炀情绪激动地大声一喝:“哎呀。”
“贤哥这是我的隐私,你能不能不要侵犯。”
他这一嗓子,把柳贤都喊懵了,后者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面红耳赤怒发冲冠状态的他,也不再抢了,但也不知该做什么。
与他的懵相比,被众人称作老实人的廖炀更是对自己超新星爆发般的怒相地展现不知所措。
说时迟那时快,符源拓正好洗漱完回来听到了最后一句,去阳台经过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问道:
“what happened?”
他的不知情介入,倒让柳贤抓住了救命稻草:
“Nothing,nothing,小炀源拓等有时间我再过来,先回去了哈。”
后者光速挥手移魂幻影地后退,砰的一声,隔壁寝室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