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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如流,转眼就到了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大寿之日。

因丽贵妃深受陛下宠爱,镇国公又权势滔天,京中的官员们无不携家眷前去贺寿。

沈夫人一大早就带着成套的衣裳首饰去往沁芳院,这是女儿换亲后首次赴宴,必须盛装出席,以免遭人闲话。

母女二人这厢梳妆打扮,沈尚书闲来无事,只能例行训子:“这次寿宴你要跟紧我,镇国公如今正春风得意,你千万不能胡言乱语,以免节外生枝。”

沈成安无精打采地应道:“是,父亲,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谨言慎行。”

沈尚书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倒霉儿子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于是问道:“你都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沈成安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丽贵妃盛宠嘛,连皇后娘娘都得退一射之地,我们做臣子的当然也得避让。”

沈尚书冷哼一声,“你也就知道这点皮毛!镇国公多次向我施压,要我拥护十一皇子,还说想将佟筱惠嫁给你,以结秦晋之好。”

“啊?”沈成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佟筱惠不是喜欢崔少卿吗,怎么会嫁我?”

“她喜欢谁重要吗?崔太傅是惠妃的父亲,惠妃还有三皇子,崔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持镇国公。”

沈成安赶紧捂紧领口,“爹,我已有婚约,你赶紧让镇国公死了这条心,别惦记我。佟筱惠满肚子坏水,我宁愿出家为僧都不愿意娶她,咱们沈家能不能延续香火全靠你了。”

沈尚书见他越说越不着调,气的抽出桌子底下的戒尺,怒喝道:“就你这脑子,沈家就算延续香火也没用,全得被你败了!”

说完,爷俩又开始了常规操作,你打我跑,你跑我追。

母女二人刚进正厅,就见到习以为常的一幕,沈夫人不耐烦地催促道:“都什么时辰了还闹,赶紧出门,否则一会就迟到了。”

沈尚书闻声默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磨蹭,千呼万唤也始不出来。

爷俩同时转身,看到盛装打扮的母女,马上对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

家里女人打扮的这么漂亮,必须往狠里夸,否则她们还得追问个没完。

沈尚书率先称赞:“夫人真美,阿昭也颜色娇如花,不错不错。”

沈成安接着吹捧:“娘,你和阿昭这么一打扮,镇国公府的满园春色都得被比下去,你们这是去砸场子啊!”

沈夫人顿时笑容满面,这爷俩的嘴真是一个比一个甜,孺子都可教。

“阿昭舅舅听说她受了气,命人快马加鞭从杭州送来新出的金彩提花缎子,正好做成春裳。她舅母也送了一套宝髻花簇鸣珰的头面,刚好配今日这身衣裳。”

沈夫人出自三槐王氏,其兄长任杭州知府。杭州素来号称“象犀珠玉之富,甲于天下”,富贵程度可想而知,沈舅父送东西从不手软。

听闻外甥女换亲,沈舅父立刻就送出成箱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哄外甥女开心。

沈尚书微笑着点头,显然对这个精通人情世故还疼爱外甥女的小舅子非常满意。

三槐王氏乃太原王氏的分支,枝繁叶茂,世代出贤良,更难得的是族人团结。沈尚书对妻族常有照拂,王家也多有回馈,交情甚好。

一家四口说话间就走出府门,乘车来到镇国公府。

就在马车缓缓停下时,随行的小厮快步上前,禀告道:“老爷,夫人,崔府的马车就在对面,崔太傅和太夫人刚下车。”

毕竟是女儿未来的夫家,沈尚书夫妇自然不能失了礼数,马上带着一双儿女下车,前去问好。

崔家人显然也看到了沈家的马车,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沈昭一手扶着车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丫鬟的手上,步履轻盈地下车。

她挽着精致的簪花髻,身着紫罗裙裳,袖口与领口处绣着大朵玉兰花,腰间坠着一块剔透的白玉压裙摆,行走间衣带琼裾,优雅大方,尽显大家风范。

崔颢的目光紧紧锁在沈昭身上,仿佛她一人就占尽了明媚的春色,天地间也只余这一抹风景。

“太傅,太夫人,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哈哈,托沈尚书的福,一切都好。”

沈成安抱拳,沈昭微微欠身行礼,一同说道:“太傅安好,几位大人、夫人安好。”

沈昭发髻上插着步摇,说话时,步摇微微摇曳,愈显端庄秀美。

无论见过沈昭多少次,崔少卿仍觉心里刺痛,但他现在早已没了立场,只能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三叔阔步向她走去。

崔颢眉眼含笑,轻声夸赞:“阿昭今日甚美。”

沈昭起了些坏心思,故意问道:“美在哪里?”

崔颢于她一向不吝啬赞美之词,眼中的笑意愈浓,“玉颜桃面不须臾看,便是人间四月天。”

沈昭被他直白的称赞逗笑,眼波流转,眉眼弯似月,越发楚楚动人。

崔太夫人感叹道:“咱们阿昭玉颜婀娜,就该常笑,多好看。”

沈夫人也笑着颔首,“她啊,就是个不知羞的,偏偏喻之还总宠着她,能不高兴吗?”

听闻沈夫人直呼喻之,口气还十分熟稔,明显对他甚为满意,崔家人纷纷心里嘀咕:两人这才定亲几天,沈家竟对崔颢这般热情。

崔二夫人眼珠一转,举袖掩唇轻笑:“诶哟,还未成亲就腻成这样,以后成亲还了得,不得羡煞我们。”

她的话令崔大夫人脸色顿时难看,自家媳妇成了隔房夫人,还如此恩爱,二夫人的话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脸嘛。

崔毓莹也气的直扯手帕,二叔母惯会火上浇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崔少卿只觉口苦的像吃黄莲,世人都说兰因絮果,原来竟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