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自从得了这个病了之后,这身子是越发娇贵,别的倒也罢了,尤其是在睡觉一事上,真是不好伺候。
这多铺一层褥子则太软,睡睡了之后浑身无力,少铺一层褥子则太硬,睡了之后咯的浑身青疼。
被子吧,多盖一层则太热,睡下去浑身都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少盖一层又太冷,再多的火盆,身上也暖和不了一点,就像是在冰窟里一般。
我这睡不好,身子也是越发难受,脾气更是大的没边,动不动就要骂人,甚至忍不住的时候,还要拿毒蚺抽他们。
这事可是把青鱼他们折腾的够呛,来来回回弄了好多次,最后才找到了最合适的铺床方式。
可是即使是如此小心了又小心,我睡着刚好合适了,睡了一会又不舒服,又要起来折腾人,可是把青鱼他们折腾的够呛。
我其实是知道我这样子不好,可是脾气上来了又着实忍不住不打骂他们,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心疼青鱼他们这般可怜。
青鱼他们可怜,我也过的不舒服,每天晚上其实都没有进入深度睡眠,都是半睡半醒的样子。
幸好我现在功力受损,耳力已大不如之前了,也少被细微的动静吵到,不然我这脾气还能再大一些。
只是我毕竟是练过武的,外面奴才侍卫的说话打鼾声我虽听不到,可屋子里面伺候的人的说话声我都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这不,无心无德他们小声说着话,都是被我听了去。
“雍王派人过来传话,说明日就要接千秋进宫。”无德不满的说道,“寒冬腊月,千秋身子又这样子,怎么能够舟车劳顿,现下入宫,要是千秋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青鱼倒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原本月亮两边的两颗星星已经消失不见了,显然是大局已定。
青鱼如释重负般的说道:“如此看来,现在已经是乾坤初定了啊。”
“没想到竟是雍王这厮得了天下,要不是有千秋,十个雍王怕是也斗不过太子的。”无德愤恨的说道,“他现在倒是好了,得了天下,可是千秋这般可怜,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竟然。”
说着说着竟带着哭腔,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嘴巴不把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青鱼语气愠怒,说道,“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你怎么能这般说他。”
“我还怕他不成,别说就是在这里说说,就是当着面这话我也是要说的。”无德的声音大了一些说道。
“嘘,你可小声些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千秋这些时日闻到点动静就醒,你还这么大声,是诚心让千秋不舒服是吧。”青鱼不满的说道,“你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是你刚才那番话传出去,千秋以后可就没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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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跟无德又说了半晌话,都是骂雍王狼心狗肺的,我听着也是无趣,竟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又听见无德悄咪咪的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听闻陛下当街杀了恭亲王,此事当真?”
“这恭亲王因得李大侠的缘故,对你们两兄弟是极好的,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他谋害千秋这事过分了。”青鱼说道,“就算是陛下因念着骨肉亲情不肯处置了他,我也是要将他这么多年的罪状昭告天下的。”
“哼,在你眼里我们兄弟二人难不成是二傻子不成。”无德冷笑道,“恭亲王这些年为何对我们兄弟二人这般好,还不是施恩求报。功利心如此重的一个人,我难道还要对他向对千秋般感恩戴德不成。”
“你拎得清就行,此事终究是因着千秋而起,我还是担心有人会撺掇了你们来对付千秋。”青鱼说道。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无德不满的说道,“绝命神捕号称无所不查,怎么你作为他的高徒,竟是没有发现小天小地两人包藏祸心,险些害了千秋去,你难道敢说你没有过错不成。”
此事倒也不赖青鱼,谁也想不到一个如此不起眼的洒扫奴才,竟还会毒蜂刺这种厉害的武功。
更是想不到我对这两个奴才已经这般好了,他们对我出手的时候,也是没有一分犹疑,竟是直奔取我性命而去的。
话虽如此,青鱼还是辩无可辩,只得沉默不语,认下了这个话。
“怕不是你没这个本事,而是你没有用心啊,或是你也是恭亲王的暗桩,故而查到了也当做没查到。”
也不知道是青鱼先恶意揣度无德,惹恼了无德,还是连着这些时日过于辛苦,情绪并不稳定,反正无德说出了这种杀人诛心的话。
“咳咳。”我担心无德还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也是连忙出声,说道:“把外间的蜡烛灭了些,亮晃晃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他们见我醒了,也不再说话,无德赶忙去把外间的蜡烛灭了好几盏,而青鱼则是过来扶我坐了起来,让我身子好受些。
这屋子里烧足了炭火,但是青鱼还是怕我冷着了,又去拿了毯子盖到我身上。
弄好了这些,青鱼无德二人站在我床边陪着我说话。
我问道:“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我一直在这机关城里,什么消息也传不进来。”
我近来心情郁结,又是自嘲的说道:“就算是消息传得进来又能如何,我这身子我自己是清楚的,怕是今年都过不去的了,知道了消息,还不是带进坟墓里去罢了。”
无德听了这话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哄我,青鱼反应快些,赶忙笑着激动的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无德虽不知道青鱼所说的喜是何事,但是不妨碍他也赶忙笑着贺喜。
“我现在别说是出这个屋子,就是下这张床都困难。”
我现在容易累,话说到一半,也是被迫停下来,喘起了气,青鱼见了,又是赶忙喂水,又是轻轻拍背,弄了好久,我才缓过劲来。
我舒服了一些,又见他们乐呵呵的样子,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调笑道:“何喜之有,难不成你们两个要成个婚,给我冲喜不成。”
“千秋,你可取笑我,我可看不上这浑身草药味的江湖郎中的。”青鱼故作嗔怒道。
“若是真是给千秋冲喜,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无德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这野娃子毫无半点女人韵味,我是厌恶的不行,不过拿来冲喜也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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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们斗嘴的样子颇有意思,轻笑一声,说道:“你们这对欢喜冤家啊。”
他们正欲争辩,我连忙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说话,又说道:“别扯这个了,青鱼还是说说何喜之有吧。”
青鱼与无德二人斗嘴本就是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心情好些,见我有了兴致,青鱼也是赶忙说道:“昨日晚上雍王殿下率北境军攻破了京城,将太子殿下围在了皇宫里面,今日早上就已乾坤初定了,以雍王殿下对千秋殿下的孝顺,千秋殿下日后自然是北尚国中第一尊贵的,自然是大喜啊。”
我笑了笑,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再是尊贵也得要有命享福才行。
我又问道:“我刚才听你们说,重光在大街上杀了恭亲王,这事又是怎么个情况。”
青鱼解释道:“早上乾坤初定,各门各府的达官贵人就迫不及待的到皇城门口参见新君,传话来的人说的是恭亲王倚老卖老,惹恼了陛下,这才有了这杀身之祸。”
“重光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还没有到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地步。”我说道,“想来还是因为小天小地的事情吧,毕竟把手伸这么远,也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我知道小天小地这事已经成了青鱼的心结,又故作恼怒的说道:“别人都可为了小天小地一事找恭亲王的麻烦,重光还真不够资格,若不是他以小天小地为饵,想把太子的人钓出来,也不至于有后面那些事情了。”
青鱼自责道:“这事也有我失察之罪,千秋身边的人本应该排查的干干净净的,竟然没想到还留下来这么两个祸害,还是我不够仔细了。”
“这事你怎么查,你查不了的。”我看着青鱼说道,”还不知道恭亲王什么时候布下的这两个暗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布下这两个暗桩的时候,你还不是绝命神捕的徒弟呢,这么久远的事情,别说是你,就是你师傅,都没法查的,这事啊,根本没法查。”
青鱼眼神里还是愧疚,我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一番的,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恭亲王是死的透透的吧?”
青鱼他们被我这个有些智障的问题一下子给问懵,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死透了吧,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的,又是雍王殿下亲自出手,想来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性的。”
“既如此,你们去给我办些事情。”我眼神凛冽的说道,青鱼二人见状也赶忙站直了身子,全神贯注的听着。
我说道:“青鱼你去寻个擅长易容术的人,把恭亲王的尸身偷梁换柱弄出来。”
青鱼不问我要尸身做甚,只是应下去办。
我见青鱼应下,又看向无德说道:“你在江湖上威望高,帮我寻个黑蛊师。”
我感觉让无德来办这些事情也是有些不妥,想了想说道:“算了,不管怎么说恭亲王对你们两兄弟还是不错的,这事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无德听了这话有些急了,非要缠着我让他去做,我现在这身子又没有足够的精神掰扯此事,最终只能让无德也去办些事情。
“再派个轻功好的,去武当山请天枢进京。“我见他们二人不解,但我也没有给他们解释,只是摸着下巴说道,“告诉道长,就说是迟到的正义,其他都不必说,若是他不明白也不必强求,直接回来回话就可以了。”
此事安排了下去,一个多月后,在京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道观里的救苦殿外面,突然多了一座跪着的雕塑。
众人为之惊奇,道观的主持还信誓旦旦的说到,这雕塑是三清祖师镇压的邪魔,乃是黄金所铸玄妙无比,不过这话倒是没人相信。
这是闲话,不提。
现在的我可管不到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安排好了一切,我突然就想吃酸橘子,而且得是那种未成熟的青皮小橘才行。
我现在只要起了念头,就非要吃到不可,也是下意识的说道:“若是有两个青皮小橘尝尝,那真是在舒服不过了。”
青鱼他们二人原本在商量我安排的事情,听了这话连忙就要去给我寻来,我拦住他们说道:“这东西怕是南方才有的东西,现在哪里能寻得到,别麻烦了。”
“倒不麻烦,机关城里酸的东西不少,我倒是记得十天前,镖局从南方运来了一筐橘子,里面说不准就有。”无德说道。
这话倒不知道怎么惹恼了青鱼,狠狠的给了无德一脚,说道:“有就去拿,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无德挨了这一脚,也不说话,只是灰溜溜的去寻去了,真是奇怪的紧。
我也是知道近来脾气古怪,也是心疼他们,说道:“我近来口味也是奇怪,总是爱吃酸的,而且想吃之事就一定要吃到嘴里,也是辛苦你们竟能寻来这么多酸的。”
青鱼低着头神色不明,转而又抬头笑着说道:“千尸化煞大法的尸毒对肝最是有害,千秋您肝脏受损,自然想吃酸的来补补肝,李耳得了这个意思,也是天南海北的寻了各种酸的东西来,这些东西都是齐备的,不辛苦。”
我也没有在意这个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李耳也是个忠心的,但心里面只是想着要吃,幸而这东西还真有,每每的吃了好几个之后,这才满足的又躺了下去,跟着青鱼闲聊起来。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