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礼貌。”
江溱溱睁开眼,与程阅对视。
程阅吓了一跳,蛇身迅速往后缩。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江溱溱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并且翻了个身,明显不愿意搭理他。
程阅胆子大了一些,绕到了另一边。
“喂,你认不认识温树?”
他重复了好几遍,然后才猛然惊醒。
这水球上,师父给下了隔音符,他刚才白说了。
怪不得江溱溱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其余什么反应也没有。
至于那“没礼貌”,是不是在说他盯着她看是不礼貌的。
想到这里,程阅脸上的鳞片一张一合,明显是被自己蠢到了。
他飞快地游走了,一边游一边还对着探出脑袋的人蛇嘟囔道:“给我把头缩回去!”
江溱溱嘴唇弯起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温树嘛,她自然听到了。
温树,就是水兽的名字。
这家伙问她认不认识他师父呢。
不过她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
很快,温树游了回来,看了眼仍在水球内安静地闭着眼睛的江溱溱,呼了口气。
“程阅。”
躲在不远处的程阅马上游了过来。
“师父。”
“她有醒过来吗?”
程阅点点头,然后又马上摇头。
他不知道江溱溱刚才算不算醒了,可是她只是睁开了一下眼睛,又马上闭上了。
也许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睁眼,嘟囔了一句,并不算清醒。
温树蹙眉,“你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醒了,但又不算醒。”
程阅老老实实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但省略了问问题的环节。
“不许撒谎。”
温树把目光落在程阅不安分地扭动的尾巴上。
每次这家伙想要骗他,尾巴就会不安地移动,就像现在这样。
程阅立马把尾巴立好,有些支支吾吾:“我就是问了问她认不认识你。”
“怎么问的?”
“我问她,‘你认不认识温树’……”
程阅低头,准备迎接责备,却意外地发现温树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师父?”
“那她是什么反应?”
师父怎么看起来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程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师父你忘了,你在水球外下了隔音屏障,我说话,她听不到。”
温树的目光缓缓移到江溱溱的脸上。
“是吗……”
温树有些心不在焉。
“师父!你这衣服是要给我穿吗?”
程阅双眼放光地看着温树怀里的衣服。
“嗯。”
程阅瞬间幻化成人形,迫不及待地就把衣服穿上了。
家人们,谁懂啊,他终于穿上了很久以前就眼红的衣服。
“师父,你怎么舍得把衣服给我?”
程阅兴高采烈地在海里游了一圈。
这衣服,他见过温树小心地存放在水箱里,他曾经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衣服,想要借来穿穿,拿去炫耀,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如今温树却主动拿出来给他穿,可把他高兴坏了。
“因为要见重要的人……”
温树幻化为人形,穿上衣服,有些失神地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
他已经许久没有幻化为人形,也许久不曾穿上这衣服了……
温树抬眼,只见程阅正兴奋地凑到那些人蛇面前,炫耀般说道“这是师父给我的衣服,瞧见没有”。
他失笑,摇了摇头。
想来他也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吧。
他重新把目光放到水球内,却看到水球内的人儿已经睁开眼,静静地望着他。
“你醒了?”
温树惊喜地开口。
江溱溱盯着温树,淡淡开口:“谁是你重要的人?”
“我……”
温树有些不知所措。
江溱溱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解释,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眼前这个人还和以前一样,用关心的眼神看着你,似乎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大哥,只是眉眼间愁绪更多。
“你曾经什么都不说,现在也是如此。”
江溱溱笑了一声,“你心里从来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人,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
听到这句话,温树眼里有过一丝刺痛。
他仿佛看到了当时那个满眼失望和哀伤的女孩,浑身发抖地站在他面前,绝望地喊出那句“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任何一个人”。
“溱溱……”
温树想要说什么,但他不能,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那种无奈和受伤的眼神看着江溱溱。
江溱溱冷漠地看着温树的样子,别过脸,“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从来就不欠你什么。”
她又回过头,眼里难得升腾起一丝讽刺。
“真是好笑,你居然还留着这衣服,你是要想在这里证明一些什么毫无意义的东西吗?”
温树连忙摇头,揪着自己上衣的一角,难为情道:“不是的,溱溱,你听我说……”
“你说。”
温树有些意料之外,他眼里闪过惊讶。
原先那个遇到事情只会逃避,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会转身离开的江溱溱不见了。
现在的江溱溱,让他有些陌生。
“我……”
温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以前总以为,你什么都没有说,是因为我总是打断你,总是不愿意听。”江溱溱低头,自嘲地笑。
“但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我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这里,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温树低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溱溱,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好一个为了我好!”
江溱溱难得在脸上浮现出怒气。她白嫩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温树,你是个懦夫!”
因为生气,江溱溱的声音放的很大,落在海里,格外清晰。
明显周围本来在看热闹的人蛇都紧紧蜷缩在石窟里,把尾巴收得好好的,似乎是在内心默默祈祷江溱溱和温树看不见他们。
天啦噜!谁能告诉他们,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居然在这里训他们的老大!
水兽在他们眼里是何等威严的存在,那是救命恩人,也是规则制定者。
温树从来就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这样哀伤和恳求的表情,也从来没有低声下气地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这些小心翼翼的话。
就连程阅都躲得远远的,尤其是在江溱溱说到“衣服”的时候,它更是龇牙咧嘴地拼命和一条人蛇挤在一起。
“你再往里一点!”
程阅推了推那条人蛇,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江溱溱和温树。
看来那女人真的来头不小,他以后可得放尊敬一些。
毕竟看起来连师父也怕她。
想到这里,程阅抖了抖。
昨天他大放厥词,江溱溱不会记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