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要被姜玥绾气死了,瞧她温顺他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
不成想这般硬!
这软柿子是没捏着,还反倒差点,把他一口牙给崩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姑娘倒是有底气,只是不知道,得罪三皇子殿下,对你有何好处?”
“殿下心胸宽广,为人大度,何况你方才也说了,一家子哪有生自家人气的,若真是生气,那我也会给殿下赔罪。”姜玥绾眸子浅笑,都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男子顿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伤害虽没有多少,却有种憋屈感。
还没人敢这样给他气受!
“好,当真是好得很,你的话,我会一五一十转告三殿下的!”
男子气冲冲走了。
小翠担心怕是真要开罪三皇子,不过并非觉得,是她做的不好,反而觉得,是那人逼人太甚,看她家姑娘和离了,就觉好欺负了。
姜玥绾淡淡道,“既已得罪人,就不能耽搁下去了,准备吧,该跑路了。”
小翠傻眼,“跑路?”
“不跑路,等着留下来跟那些蛇精,过招吗?”姜玥绾抬眉,眉眼刹那展露出的容光风华,几近炫目,芙蓉花簪发髻,额上花钿晕染一点红。
小翠知自家姑娘生得好看,却还是被冲击的说不出话。
以往,还在将军府时,姜玥绾的美是被遮掩的,犹如蒙尘的明珠,有眼不识之人便误以为鱼目,不珍惜。
但自打离开之后,就像变了个人。
褪去了寡淡的月白色,淡蓝色,换上娇艳的石榴红,整个人如同水灵灵的牡丹花,容光绝世,真是应了那句话。
唯有牡丹真国色。
小翠舔舔干燥的下唇,“奴婢……这就去安排,今夜就走!”
三皇子府上,收到门客带回的消息时。
“看来,还是小瞧了她,无论是我,还是傅修。”咔哒一声,书桌前的男子放下紫玉狼毫,眸色深深沉沉,嘴角浅弧。
三皇子生得极为肖似徐贤妃。
只有眼睛不同,贤妃是双含情目,看人时波光潋滟,三皇子的眼弧稍长,狭长的眼格外薄情,凌厉,更似权位者。
凝神看着书桌上,一塌糊涂的字。
三皇子蓦地蹙眉,然后阴沉着脸,揉成一团丢了,脸沉得不像只是在揉纸团。
其实以前,三皇子是见过姜玥绾的,一面之缘。
他生母是徐贤妃,贤妃与傅修亲缘上,算姑侄关系,自然跟他也沾亲带点顾,当初二人成婚时,他还亲去祝贺了呢。
那时,他就笃定姜玥绾,跟傅修不是对佳偶,后来,果不其然。
起初三皇子对她有些兴趣,想看姜玥绾家道中落,又被心上之人背弃,会如何破局,常常派人暗中观察,他就是这样,喜欢观赏他人的痛苦,挣扎。
可是后来,三皇子失望了。
姜玥绾竟没有如他所想,报复将军府!
很久之后他又见过姜玥绾一次,在她不知道时,三皇子看着那个着素色衣裳,衣裳褪色,人也好似褪色,不复当年鲜衣怒马,好似一心只想做深宅主母的女子。
他只觉深深无趣,太无趣了。
可这次的和离,给了三皇子另一个猜想。
“那殿下,小人还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就今夜,给我套马车。”三皇子斩钉截铁,嘴角弧度,竟让门客都觉头皮发麻,“我要亲自去看看。”
三皇子出发时,已是巳夜。
三皇子的车马在街上前行,殊不知,姜玥绾此时也在马车上。
贾贞安排了熟识的镖局互送,时当年老贾叔走镖时,认识的,只是为防路上遭贼人惦记,那些财帛都只能带少许部分,分开前往。
一部分随身,还有的寄存在钱庄,有的在贾贞那儿,回头便找镖局的人送去。
姜玥绾夜里就出了城。
而自以为是,去逮她的三皇子,注定要扑个空。
……
三皇子车马到了宅院前,见不着人,发觉人早已跑路,有多愤怒,姜玥绾不知。
日夜兼程,她先到了丰阳。
丰阳俨然已经出了京,离京白多公里了,离北地却还远。
“小姐,先喝些水吧。”小翠拿着干净的瓢。
姜玥绾此前,纵使再落魄,也决计没有用过瓢来喝水的,尤其他们随行带的银两,应是勾他们这些人,心下稍惊。
小翠指向一户人家,“年关时,黄河泛滥严重,沿河往西的地方,全都出现了瘟疫,丰阳也被瘟疫折磨好久了,家家户户都有病着的人,青壮年也有。”
“而这些人,都是平日里种田下地的好手,人手没了,三个月来颗粒无收,乡亲们过得不是一般的苦。”
姜玥绾抬眸看去。
那户人家门口摆着,许久不用的铁锹,镰刀,都是耕地的。
但却只有一个盲了眼的老婆子,还有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在,男丁不在,娘俩正要去井口打水,一个头发枯黄,看样子还未及笄的丫头,连水桶都挑不起来。
姜玥绾分了个侍卫,过去帮她抬。
小姑娘吓了一跳,蓦地抬眸,眼睫颤颤,好似扑扇的蝶翅,脸上露出些许警惕之色。
侍卫打好的水挑走。
见她盯着自己,姜玥绾解释,“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帮个忙。”
小姑娘怯怯的,但眼底的警惕似乎减轻了。
而后,姜玥绾又柔声细语几句,打消她最后的警惕,把人叫过来,给了她颗麦芽糖。
小姑娘拿在手里吃,估计是没吃过这么好的糖,小心翼翼的。
姜玥绾摸了一下她额发。
就在这时,苍老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找出来,边走边叫,“二丫……二丫你到哪儿去了,你别去找你阿爹,他染了病,你去了你也会得的!”
“奶奶!”
见亲人出来寻自己,二丫顿时跑过去。
老人看不见,怀里的丫头扑在怀里,细细抚摸了一遍脸庞,才确认,是自己的孙女,又庆幸,又后怕,险些落下泪来。
姜玥绾看着这对老少相拥。
“孩子的阿爹染了瘟疫,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老婆子闻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