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迟迟没有动作,陆墨白也按兵不动,似在角力。
然而,陈国发动战乱得很突然。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还有前线的先锋军送来的军中急报,瞬间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姜玥绾一早见虎贲军营里整装齐发,气氛凝重,当即意识到问题不好了。
“要开打了?”她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冷静。
不冷静不行,战乱中慌乱的人死得最快,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开打了。
陆墨白一身戎装,盔甲加身的他,比平时多了一分肃穆,还有不可侵犯,因方才正在训斥手底下的士兵,眼底有些凉意。
但看到她的那一刻。
眼底凉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了,用还算得上温和的口吻,回道,“嗯,你兄长也在。”
“若要道别,就尽早吧,午时之前,大军便会开拔。”
此战,姜若珩是不能缺席的。
姜玥绾却摇了摇头,知道他好意,只是她另有打算,“我跟你们一起。”
陆墨白顿住。
他缓缓侧过身,“你要随军?”
姜玥绾点头。
“不行!”说出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快步而来的姜若珩。
他一身银袍,颇有几分儒将风采,然而此时,那张文雅的脸上,满是不容拒绝,“打仗这么危险,莫说是我了,就算是王爷,也有身死的可能。”
“你不能去,我不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姜若珩很少疾声厉色地说话。
即便旁人惹他再过,他最多就是笑着把那人砍了,更别说是这么对,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姜玥绾这次也丝毫不退,“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习过武,会医术,随军需要懂医的人。”
姜若珩不但没被劝到,还有点生气了。
他指着陆墨白,“王爷,你来说说阿绾,她曾习武时没错,可是多少年不曾碰过刀枪剑戟了?随军的医女也有的是,何必非要让她去冒险。”
然而,被他寄予希望的陆墨白,在深深看了姜玥绾一会儿后,问,“你真的想去?”
“想。”姜玥绾毫不犹豫,“我不想做一个,被庇护在身后的弱女子,我不是依赖别人生存的菟丝花,药铺有别人打理,我可以随军出征!”
“好,那便一起。”
姜若珩拔高声音,第一次在军营里,直呼他全名,“陆墨白!”
他气坏了。
他是想让陆墨白帮忙,劝劝自己小妹,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的?
陆墨白看向自己的这个好兄弟。
“你方才也听见了,她说自己不是菟丝花,那就不要把她当成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对象去对待,你是她哥哥,更要懂得尊重她。”
姜若珩一愣。
陆墨白拍了拍他肩膀,过了一会儿,后者高耸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就算是妥协了。
“抱歉,小妹,是哥哥关心则乱了。”他叹气,过来认错。
姜玥绾并不在意。
只是这件事,还需跟父亲知会一声,她有点犯难。
就连一向顺着她的姜若珩,听见她要随军出征,都是那种反应,很难想象,把她当眼珠子宝贝着的姜父,会不会抓狂。
姜若珩见她为难成这样,不禁轻笑一声,然后把这件事揽了过去,“放心,你哥哥这点事,还是能做的,包在我身上。”
不知姜若珩是怎么去说的。
得知这件事的姜父,还真同意了。
姜玥绾心下落定。
收拾好行装,陆墨白甚至让人专门准备了一匹马给她。
马送来的时候,她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匹马,正是她之前出城跑马时骑得的。
而正当大军准备开拔出城时,傅修带人来了。
跟着的是太守府养的兵。
在场的不多,但到的估算不止这些人。
一下子,安静了。
“我为下邳太守,此次出征,怎能少了太守府。”傅修说得冠冕堂皇,明摆着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筏子。
姜玥绾皱眉。
尤其注意到,藏在那些士兵中间的,竟然还有个周如柳!
她跟来干什么?
顿时,姜玥绾心中警铃大作。
她可没忘了,那些内奸亲自交代的内应,就是周如柳,她与陈国人来往密切,傅修也不可能不知这一点,为何还要堂而皇之带上?
难道觉得他们都是傻子,瞎子不成?
还是说,狗皇帝早就给他漏过口风了,让傅修想办法跟陈国接洽,若真实这样,那此行他跟在陆墨白身边,就等于放了个火药在身旁。
“好啊,你们有本事的话,就跟上吧。”陆墨白却说。一边说,他一边翻身上马。
没有人比他更干脆利落。
多年来马上打仗,早已弓马娴熟,仅仅一个动作,都带出万丈豪情。
虎贲军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
不过是皇帝派来的太守,又没实权,跟着就跟着了,还敢指手画脚吗?
但,事实证明,傅修他还真敢。
日行数十里,到了前线安营扎寨。
这里就是毒谷附近了,只见雾霾弥漫,寸草不生。
雾霾太大,超过二十米范围外的景色,都是模糊一片。
而此时,军中正在商议,此次作战方针。
本来早已拟定。
但傅修突然闯进来,随后就着沙盘上,已经排兵布阵好的规划,开始指手画脚,“不行,不能往这里打!打这里!”
陆墨白看着门外守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
“去领十下军棍。”
姜若珩目光不善,他对这个辜负过姜玥绾的人,心里只有厌恶,“傅太守,我不管京城的规矩是如何,你太守府内规矩,又如何,这里是虎贲军的营帐。”
“未能允许擅入,我现在一刀砍死你,都无人可指摘,你知不知?”
傅修脸一僵。
但他始终把姜若珩看做自己的小舅子,从前他跟姜玥绾在一块时,姜若珩对他不算热情,态度却也还算不错,于是便一时忘记了,现在他与姜玥绾早已和离的事实。
“姜兄。”他这么叫姜若珩,“我知你心有不满,可你要公私分明,何况,我还是爱绾儿的。”
“绾儿也是你能叫的?还有,别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我嫌恶心。”姜若珩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下了。
能保持这样说话都已经是他能忍了,不可能还会有什么好口气。
可傅修得寸进尺。
他又何必再给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