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神色难掩复杂。
他是半年前找到机会申请调到开元市的,在那之前爷爷单独叫他回去,除了他们祖孙二人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就连他父亲和大伯、二叔都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他还有个小堂妹!
原来早已失踪了十几年的小叔竟然有个十六岁的女儿。
他们祝家欠了这个小姑娘和她的母亲很多,现在有人盯上了这个小堂妹,所以他利用职务之便调到了开元市。
本来他最主要的任务是盯着杜文革,找出杜文革背后的所有秘密,谁能想到杜文革就这么死了,巧的是被那群人盯上的小堂妹就在开元市。
祝报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是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实在难以想象这件事是跟她有关。
明明看起来这么柔弱,该是被他们所有人好好护着的。
坐在祝报旁边的葛学军默奇怪的看了一眼祝报,这大哥半天没动静,就盯着人小姑娘看,是真的很奇怪。
他承认这白家姑娘确实长得好看,但……这么盯着看,就太不礼貌了吧,他真怕一会出去的时候自家老大被安老幺和方小二给群殴了。
那俩牲口,他是真打不过啊!
“咳,白同志你别紧张,我们这次来就只是想要对你做个例行询问。”葛学军没办法,只能在这越发紧绷且尴尬的气氛中率先开口了。
白诺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理解,有什么想问的,请随意。”
“谢谢配合!”葛学军有礼的点了点头,随后神色严肃的看向白诺。
“请问白同志,这个月的二十八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公安分局的招待所,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当天晚上我不太舒服,十点多的时候还请了服务员帮忙去找了附近的医生过去,给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我是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吃完的药。”
葛学军一边快速记录,一边接着问道:“除了公招待所的服务员以外,还有那些人可以作证?”
白诺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不缓不慢的说着:“住在我同一个楼层的一位男同志,当时我请医生过去的时候,听见他在门外跟刘姓服务员说话,这些都可以作为佐证。”
葛学军静静的看了白诺几秒,接着点了点头:“吃过药之后呢?”
“那药挺好使得,我吃过之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才醒过来。”
“白同志身体不太好?”葛学军看着白诺那张面如桃花粉嫩白皙的小脸,还真看不出她身体不好。
白诺轻笑一声,歪着头看着葛学军:“葛家就住在我家隔壁的军区大院,葛同志应该知道我的吧,我从出生就带着病,几个月前才刚好,受不得劳累。
之前为了分局的一个案子在法医室忙了整整三天,连门都没踏出来过,这些分局刑侦科的同事都可以给我作证,忙完离开分局的时候还是丘法医不放心我,亲自把我和刘公安送到招待所的,十点多的时候我就开始低烧了,这才找的医生过去。”
葛学军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笔录,其实这些他们早在白诺四人回来之前就已经查过一遍了,这次再问本人,回答的却是与他们查到的没有半点不同。
可,他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而且巧的完全合理,可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觉得更加不对劲。
葛学军突然抬起头看向白诺,眉头微挑,眸光闪过一抹锐利,语气严肃的开口:“白同志说的对,我早先就已经听说过不少关于白同志的传闻,我很好奇,白同志脑子病了十几年,痊愈至今也才七八个月而已,但白同志在面对我们公安询问的时候倒是冷静又淡然,而且说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看起来跟传闻可不太一样啊。
要知道,哪怕从小到大都十分健康的年轻女同志,都很难做到白同志如此的从容淡定。”
“呵呵!”
白诺轻笑出声,下颚微扬,坐姿端正且优雅,自带一股傲然的贵气,双膝并拢,双手随意的搭在腿上。
那一身唯有出身氏族大家,经过家中长辈系统且心细教导培养,方能养出来的傲然贵气。
那好收敛的气势一展开,就好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葛同志,我虽自幼病弱,但也只是无法给予外界回应而已,承蒙家中几分长辈不弃。
自幼我大哥学的东西,我要学。大哥身为男儿不需要学习的东西,我也会学,自小教导我的人当中不仅有我的外公、外婆,还有周家的周老先生以及周家老夫人,余家的余老先生和余老夫人。
另外,我可不仅仅是白家的姑娘,我还是沪上魏家的继承人魏言,想必这件事二位应该也听说过吧。
若是这般,我还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惊慌失措的话,那可就真的很对不起六位老人对我细心教导十几年呢。”
葛学军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件事,小的时候他因为学习不好被他妈和他奶拿着棍子追着打,还一边打一边喊“你有那么个好脑子有个屁用啊,还比不过人白家的小姑娘呢,明明脑子不好,但白老爷子给她出的考题每次都能答满分,人小姑娘还比你小了好几岁呢,你再瞅瞅你,老娘真想把你脑子挖出来跟人家换换。”
想到这里,葛学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棒子抡在他还稚嫩的屁股蛋子上,真挺疼的!
不对!!!
葛学军眉头紧锁,对白诺这奇奇怪怪的病不太相信。
“白同志,你说你小的时候只是无法对外界做出回应,但家人教导你的东西,你却都能学会,怎么会有人得这么奇怪的病。”
白诺努力保持着一个世家女还有的仪态,微笑着看着葛学军,只是语气多少都染了点不耐烦的心情:“葛同志,人类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哪怕是京都第一军医院的神经科主任医师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关于我的病症,哪里最详细的病例,包括我从小到大的治疗过程,我说的这些你都有在那边找到证据。
哦,对了,去的时候记得直接去找周嘉康周院长,那是我五岁后的主治医生。”
“你……”
葛学军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笔,深吸一口气,想生气又不太敢,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祝报突然开口,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小姑娘的双眸:“这些年过的辛苦吗,听说你在沪市过的很不好。”
被打断话的葛学军突然愣住了,目光僵硬的转向身边的老大:不是,大哥啊,你啥意思啊?你要犯错误吗?
白诺神色不变,脸上说了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双眸对上祝报的那双满是复杂的眸。
“祝同志,这些跟这个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不过若是祝同志好奇也可以,我这人性格还算听和善、随和的,只是不知道祝同志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自幼便受家中长辈以及哥哥们的爱护,想必半个京城的姑娘,都找不出几个比我过的好的。
至于回沪市的那两年更谈不上好与坏了,该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逃不了,而我也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结果。”
祝报深吸一口气,眉头微抖了一下,声音略显沉重的说了一句:“抱歉!”
“呵呵!”
这一声莫名其妙的道歉让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抬头看过去,白诺好像懂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可是她拒绝接这个茬。
因为不需要!
“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当然有!”葛学军连忙把话头接过来,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连忙开口问道:“你认识杜文革吗?”
白诺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不认识,在来开元市之前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是……”葛学军抽出一张纸,转向白诺推了过去,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的看着白诺,“据杜文革的手下说,前段时间杜文革突然让他们暗地里过来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上报给杜文革一个人。
只不过在那几个手下行动之前,杜文革就已经在家中遇害了,你既然不认识杜文革,那他为什么要让人来盯着你。”
“这我哪里知道。”白诺略显讽刺的勾着嘴角,她说自己和善也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这人还当真了了不成。
“我从来没见过杜文革,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这些你们大可以去查。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盯着我,我想公安同志要问的应该是他们!”
说完,白诺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随后抬头对着两个人来了个敷衍的结束语:“时间差不多了,我想该回答的我也答的差不多了,二位如果除了废话以外没什么要问的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我们公安这是……”
“行了!”
祝报打断葛学军的话,对着白诺轻轻的带点了点头:“这次是我们打扰了,谢谢白同志的配合,后面我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会再找白同志的。”
“没问题,配合公安办案是公民的义务,我很乐意效劳。”白诺勾着唇角,笑的一脸纯良。
但不知道为啥,葛学军总觉得这姑娘的神态以及笑容都特别像他偷偷看的那些小人书里面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