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孟姨娘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怪我不坚定。”
“你错在没及时告诉我,早告诉我,也不至于这般措手不及,受这一身的皮肉苦。”
“这是我的罪,应该的。你……不嫌我丢人吗?”
“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孟姨娘红了眼睛,憋着嘴巴抓住无忧的手。
“那个人看起来对姨娘用情很深。”
孟姨娘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羞赧。
“姨娘想和他在一起吗?”
孟姨娘一愣,眼底茫然又慌乱,“我……这不合规矩。”
“姨娘的死契,我拿回来了。我跟他说,如果他能说动姨娘,我不会拦着。”
孟姨娘惊骇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嗫嚅道:“……是要撵我走?”
“不是的!我怎会撵姨娘,我希望姨娘能幸福。不管是谁,只要对姨娘好,姨娘愿意,我都会祝福。”
孟姨娘吸了吸鼻子,“老太君也不追究我了?”
“周氏已经跟老太君自白了。”
“原来是她。”
孟姨娘吸了吸鼻子,不意外无忧能查清楚,却对老太君的宽恕深觉恐慌,“我让国公府蒙羞,老太君真的不追究了?”
“祖母压着,没几个人知晓。”
知道人少才更方便斩草除根啊,孟姨娘想到老太君那夜的狠戾,仍心有余悸,“罢了,你跟他说,我愿意跟他走。”
无忧听出几分无奈,“姨娘,钟意那个人吗?”
“什么钟不钟意的,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能回头了。”
无忧困惑地蹙了蹙眉头,“姨娘若无意,跟他说清楚便是。他若再敢骚扰姨娘,我第一个不饶他。”
孟姨娘摇了摇头,下定决心:
“姐儿用心待我,我不欺瞒你。动心是有的,可是这里有姐儿,有……我舍不得。
这样也好,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要烧高香了,我离开,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不想走就住着,我想办……”
“不,留下只会让我更愧疚。过了年,姐儿就该说人家了。
我不能成为姐儿的污点,大夫人愿意自白,也是有原因的。我不能……”
无忧越听越不是滋味,忙攥紧她的手打断道:
“姨娘先不要想那些,想自己,只想自己!过去是没得选,这一次,你是自由的。”
“挺好的,你也说了,那个人对我有情的。挺好的。”
“姨娘真的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别无所求了。”
“那好吧,姨娘好好养着。”
孟姨娘醒来,无忧松了口气,心系李悠然那边的变数,早早回房计划着。
夜已深,小姑娘躺在贵妃榻眉头不展,沉思中,忽然听到后窗有动静。
她微愣,竖着耳朵细听,确定没听错后,赶忙走去。
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得她缩了脖子,对上窗外深邃的眼眸,吓得手一抖,握着的实木窗栓没拿住,重重砸在了脚背上,滚落在地。
她哎哟痛呼,有些踉跄地跳开了。
几乎同时,来人轻巧跳窗而入,带起了一阵凉气,顺手把窗户关上。
“没事吧?”
“殿下,您怎么……”
风尘仆仆的殿下二话不说地弯腰抱起她,吓得无忧惊呼一声,又立即捂住了嘴。
轻轻把她放进贵妃榻,伸手就要脱她绣花鞋,“砸哪了?”
望着英气逼人的俊脸,无忧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被他稳稳抓住脚后跟,“别乱动。”
退下半截白袜,嫩白的脚踝一片红。
那实木恰巧打在骨头上,这一会儿,已经迅速红鼓起来。
元琰懊恼地叹了口气,略显自责:
“治跌打损伤的药油可有?”
无忧心头微漾,顺从地指了指边上的雕花柜,“在中间那层。”
元琰点了点头,边走边解开厚重的黑色大氅,顺手抛在椅子上,挑好了药油往回走。
白衣如雪,人美如画。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后,似玉姿神仙落入了柔和的人间烟火中。
仙而不飘,沾尘而不染,步步生风。
无忧看迷了眼,不禁怀疑这是一场梦。
她揉了揉眼睛,晃神之际,那仙人已翩然坐到她的身旁,把伤脚轻拽放在自己的腿上。
元琰哈着气把手搓热了,才往掌心倒了些药油,揉搓后,温热的掌心覆盖住红肿之处。
无忧本来觉得姿势太过亲密,羞得浑身僵麻,颇感不自在,大掌一使劲儿,瞬间疼得五官皱起。
哎哟一声,倒吸一口气,本能地摇了摇脚,“别,别揉了,本来不疼的,都被殿下揉疼了。”
“那玩意多重啊,不揉开,明儿你路都走不了。知道你手凉,脚怎么也这般凉?”
瞧着他完全医者父母心的正直,无忧更觉得自己没出息,咬着嘴皮,哼了一声撇过脑袋。
谁知道,那揉到她咬牙的热心人还不消停,忽然刮了一下她的脚心。
无忧浑身一震,错愕地回头:“殿下?”
桃花眼里泛起不满,可怜兮兮道:
“我好不容易回来,不看看我?”
无忧拿他没辙,哄孩子一般:“看看看,对了,您怎么回来了?”
“我收到信,就连夜往回赶,骑吐了两匹骏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劝我改变计划?”
“我担心李悠然可能知道殿下的计划了。”
“不可能,完整的计划,仅有我一人知晓,每个人都只负责一部分,不可能泄密。”
无忧见他笃定,只得如实说出自己的怀疑:“那万一……能预知未来呢?”
“预知未来?”
“殿下是知道我针对李悠然的,倘若我告诉殿下,在我针对李悠然已经布局针对我了呢?她甚至在我身边埋下了眼线。”
“有这种事?可有损伤到你?”元琰敛去了笑意,盯着她仔细瞧看一番。
“已经解决了。我一直觉得李悠然对我的敌意很奇怪。我厌她是因为借命,她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呢?
她高高在上,权势财富远非我能企及,为何会早早盯上一个无权无势的我呢?”
“话虽如此……”元琰抿了抿唇,“只是这样,就说她能预知未来,是不是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