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思玄在道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丢人,抱着老爹的腿哼哼唧唧不知如何是好。
东宫礼在寒风中早已凌乱,见不孝子消停了些,看着脏湿一片的衣袍,没好气道:
“哭够了?知道丢人了?”
“跟我来!”
说罢,捶了捶略感麻木的腿,一用力,甩开儿子的手。
东宫思玄抹了抹眼泪,灰溜溜地跟老爹往书房走。
掀帘而出的无忧没有直接回房,走到十五和初一的房间坐了会,让她们做好被刁难的准备。
两人的任务就是保护无忧,自然是无忧去哪儿,她们便去哪儿,听到无忧的安排,欣然接受。
等丫鬟们用过晚饭,无忧把鸣音叫进了房间。
鸣音吃的肚皮鼓鼓,揉着肚子消食:“可是要帮娘子收拾行李?”
无忧靠在贵妃榻上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盯着她。
“娘子?”
“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在我面前晃悠,这些日子,似乎冷避了些。”
“娘子不喜欢人打扰,婢子就……”
“鸣音,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鸣音嘴巴微张,快速眨了眨眼,看似十分茫然。
“什么时候开始的?”
“娘子在说什么呀?婢子怎么都听不懂啊。”
“背叛我。”
“……”
“出卖我。”
“婢子没有。”
“我查过,你十一岁就来了国公府,今年是第七个年头。应该不是一开始就作为眼线进来的吧。”
鸣音脸色一白,仍咬着嘴皮嘴硬道:“婢子没有。”
“我的药被做过手脚,我让落竹替换了你煎药,我也点过你,以为你会迷途知返,我给过你机会的。”
“娘子别吓奴婢啊,不是婢子做的,婢……”
无忧见她死不悔改,立即打断:
“那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这瓷瓶里装的是什么药?”
“婢子不认识。”
“在你箱子里的找到的,你不认识?”
“婢子不认识。”
“好啊,铁了心不说是吧,鸣音,你真想见官吗?还是想我拿你试一试这药?”
鸣音脸色一变,嘴唇颤抖着跪下:
“就算是在奴婢箱子里找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奴婢的呀。”
“你是说有人嫁祸栽赃你?那你把这药粉吃了,或是涂身上,我就信你。这是你自证清白唯一的方式。”
“……”
“这药粉,和姨娘的衣裳里被撒的一个颜色,医娘检查过,是一种药。
鸣音,我没有功夫陪你浪费时间。
她拿什么诱惑你的,金银珠宝,还是以家人威胁?”
无忧每说一句,鸣音的脸色更白上一分,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看着我!我自问不曾苛待你,难道我都不配听一句实话吗?”
鸣音紧咬着嘴皮,泪流满面。
“行吧,不想说,那就一辈子别说了。
拔了舌头,再吃下这些药粉,烟花之地就是你的归处。”
鸣音仓惶抬头:“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啊!”
“你不说,就算把头磕烂了,我也不会心软。”
鸣音知大势已去,深吸一口气,“娘子带回来了医娘,可否请医娘给奴婢诊诊脉?”
“不可,你没机会了。”
鸣音跪着爬了几步,声音轻颤:
“奴婢说,奴婢都招,威胁奴婢的,正是奴婢自己的命。”
她边爬边粗鲁地扯开衣领,锁骨下赫然横着七粒猩红的小点。
“那人说这是七日蛊,每七日发作一回。发作时,若无药压制,内脏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太疼了。
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奴婢只是想活下去啊!”
“为什么第一时间不告诉我?”
“奴婢很害怕,起初是存了些侥幸,谁想真发作了。我强撑着按那人说的,去找后院的木匠要了解药。
事后那木匠威胁我敢乱说话,会捏断我的脖子,从那时,就没法回头了。
我知娘子不留不忠之人,婢不敢赌。”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元节那夜,婢子同大家走散了,路过巷子时被人拽了进去,被掐住嗓子喂了一粒药丸,那人说想活命,就得做个眼线。
我当然不肯,他当时没有为难我,没想到几日后比撕心裂肺还要疼。
奴婢不想死,也不想害娘子,他答应过我,只是眼线,不会真的伤害娘子的。”
“都给我下药了,还不伤害我?”
“只是加了助眠的药,他说只要困住娘子,不要娘子多管闲事。”
“你可知那药用多了,人是会傻的!”
鸣音一愣,惶然地摇着头:“婢子该死。”
“是谁?”
“他戴着虎头面具,我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吗?”
“奴婢真的不知道,不过下元节那日,他虽穿着男子的衣袍,嗓音压的很低,可看身段,我觉得她是个女的。”
“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就敢残害姨娘?”
“奴婢不想……可如果不害孟姨娘,就得害娘子,奴婢没得选。
奴婢知道,一旦娘子知晓真相,绝不会放过奴婢。是奴婢辜负了娘子的信赖,可奴婢真的没想要伤害娘子。”
“你平时怎么传递消息?都靠那个木匠?”
“靠猫。有任务时会把消息绑在狸猫的颈环里,那木匠会把狸花猫丢到咱们院子附近。
娘子有所不知,奴婢的爹没去世前,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奴婢听过几年墙角,识字,也会写。
只不过是老太君不喜读书识字的丫鬟,奴婢为了能在银杏院伺候,才瞒着。
可奴婢识字的事,那个人居然知道。”
“所以我在做什么,看了什么书,写过什么,你全都写下来传出去了?”
“没有!正因为婢子识字,更知晓,娘子的心智和才学无双。
婢不知娘子究竟与何人结怨,可婢子想,那人如此大费周折,想来有不能直接对娘子动手的理由。
奴婢想着先同她周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娘子所写,婢子尚不能全看懂,便没说了。”
“我可能信你?”
“奴婢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生生世世六道不入。”
“她都让你做了什么,既会写,便一一写下吧。为了你的性命考虑,被发现的事也可暂且不说。好自为之吧。”
鸣音自知难有活路,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您……不处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