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收了力，并没有带着恶意动手。
但小男孩被丢到沙地上还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甚至比清道夫的垃圾车还要吵。
蓝调嘴角抽动，不为所动，就站在原地等大人来认领自家野孩子。
即使城门拥挤，人满为患，也没有一个人上前认领。
但也有可能他的家人在人群中，只是不愿意出面。
蓝调目光沉沉，扫视主城门那边的逃难者，大多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些正好和她对上视线又迅速移开。
“......”大风天试探性地问，“他的家人会不会也死在路上了？”
“可能吧。”蓝调叹了口气。
这个小男孩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一米四出头的身高，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破布长衣，瘦得可怜。
“姐姐，我好饿。”小九戳了戳蓝调，相比小男孩的莽撞，她分寸感把握得很好。
蓝调偏头看她一眼，道：“你说要不要带上这个小男孩？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大风天顿觉奇怪，蓝调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小九闻言愣了愣，确定蓝调是在问自己后，立刻摆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嗯......小九的想法不重要，姐姐想带就带，不带也没关系的。”她扬起小脸，灰扑扑的脸蛋上撑起一个勉强的笑。
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
蓝调挑眉，笑了笑说：“行，那就带上吧。”
说着她便走向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伸手一揪便把他拉起来了，像是在抓一个布娃娃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男孩眨巴眼睛，泪珠跟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滚，但是却没有再大声哭喊了。
蓝调俯视着他，眼底藏着追忆，问道：“你的家人在哪？”
男孩闻言眼泪滚得更快了：“死了，都死了呜呜呜......”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饿死了......呜呜呜。”
男孩哭着说道，用那双哭得发肿的眼睛看着蓝调，“姐姐，你和我的姐姐好像......她也是这么高的个子，这么长的头发......”
大风天稍微有些触动，等着蓝调开口。
小九抿着嘴看着小男孩，将心中的不忍强行压下。
“那还挺巧的。”蓝调笑道，“怎么不从那扇大门进去？”
男孩红着眼睛，回道：“门口的叔叔不让进，说再挤就要打我了。”
“原来如此，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可以吗？”
男孩的语气弱弱的，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
“嗯哼。”蓝调笑了，“你几岁？”
“十岁。”
蓝调扭头看着小九：“他比你小欸。”
小九不知道蓝调忽然说这个干嘛，只能笑着点头：“对，我快十一了，他是弟弟。”
蓝调示意小男孩跟着自己，嘲笑道：“我是在说你矮。”
小九：？
蓝调从口袋掏出身份卡往仪器上刷，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也都学着小男孩的样子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蓝调：“姐姐，你也能带我们进去吗？”
蓝调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一些大人，他们也都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不做慈善。”蓝调冷声驱赶孩子们，对他们失望挫败的表情视若无睹。
带小九进去是因为不得不带，带小男孩进去只是因为他足够勇敢，敢来抱住蓝调的大腿。
蓝调瞥了一眼在不远处观望的调停人，后者连连点头，跑到这边来维持秩序。
蓝调带着两个小孩，头都不回地进了城。
大风天望着被挡在城外的那些孩子，也只能无奈叹息。
这座城市已经人口超负荷了，不能再带更多人进去了。
更何况善心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及时打住很重要。
人各有命，她不应介入太多。
“然后带这俩去调停人那边，交给你了。”蓝调说道便下号，让代打大风天主导。
“好。”
调停小楼依旧被建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但此刻那边也和外面一样堆满了乌泱泱的难民。
他们聚集在调停小楼附近，包括沿途的街道上也全是乞儿。
地灾恶魔杀死了逃难者的家人朋友，长途跋涉的路程耗尽了幸存者的干粮和金钱，以及生命力。
骨瘦如柴、精神萎靡的人们已经很难再自食其力了。
“唉，我们先进去吧。”大风天说道，领着两个小孩往里面挤。
一个裸露上身的中年男子瘫在调停小楼门口，拦住了大风天的去路。
他掀开眼皮，看到是带着小孩的驱魔人，眼角渗出几滴猫泪。
“大人！心善的大人呐！您终于来了！”他哭喊道，“大人您真的要管管里面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调停人饭桶！我们难民死了一群又一群，根本没人管啊！！”
旁边的难民附和道：“是啊！就把我们的尸体当成垃圾一样扫掉！什么粮食什么补贴，什么都没有啊！”
周围拥堵的人群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像是一群老鼠在窃窃私语。
大风天同情这些逃难者，但是地灾恶魔无法驱除，她也没有权力调取粮食分发给他们。
“麻烦让一下，我帮不了你们。”大风天说道，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
那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赖在这边不走了，誓要大风天做点什么能帮到他们的似的。
“嚯，看你带着两个难民小孩，觉得你心善啦。”蓝调懒洋洋地笑着说。
大风天暗了暗神色，从空间中拿出匕首。
“让一下，听不懂吗？”她冷冰冰地将匕首对准了对方的面门。
“......好，好，我这就让开......”中年逃难者冷汗连连，连滚带爬地让出一条路。
小九好奇地看着大风天手中的银色匕首，眼神亮了亮。
“还是武力好用呀。”蓝调笑道，模仿着大风天的语气，装模做样地说道，“让一下~听不懂咩~”
大风天不想理她，把匕首收回空间，敲响了调停小楼的门。
里面的人把门锁得死死的，看到是个驱魔人才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个小缝，招呼大风天赶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