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我来到了宋尚天的家里。
穿过贫民区的铁皮房,推开门,一股压抑的气氛传来。我看见宋尚天一家满面愁容,唉声叹气的,我扫视人群,却唯独不见宋尚天。
见我进屋,宋尚天的老婆马红英直接跪倒在我面前。
“道长,你可回来了。我们去你给的地址找过你,你朋友说你不在。老宋…… 老宋前天晚上重新发疯了,逮谁咬谁,我们都拉不住他,现在他已经失踪了。你可一定要把你帮我们啊…… ”
听了马红英的话,我心头狂震,仿佛被巨石压住,难以呼吸。
我确信已经除掉了宋尚天身上的邪气,如果没人催动他身上的符咒,应该不会如此。
我眉头紧锁,脑海中一个身影闪过。
刚下山的妙道真人,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屋内昏暗,灯光摇曳,我急切追问马红英:
“宋大叔发疯前,可曾提及什么?或是接触过什么人?”
马红英脸色苍白,她仔细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特别的,就,就是跟老王扫垃圾回来那晚,他,他说感觉有人跟着他……”
听到这里,我连忙找来了环卫工老王,幸亏他们两家住的近,那么晚了还能把他喊过来。
老王头衣衫褴褛,面容沧桑,眼中带着几分惊惧。
我急切地问他:
“王大爷,宋尚天那天跟你一起去哪里了,你知道是什么人跟着他吗?”
老王颤抖着手,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宋总回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了我,说是想找个活干。我就让他跟我一起打扫卫生,一天五十。
“他当时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立马就答应了。那天活儿比较多,干到天黑才收工。
“我们回家的路上,他突然说感觉有人跟着他,可我回头看了好几次,啥也没有。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大家都睡熟了,突然听到宋总屋里一声惊呼,然后就见他冲出屋去了……”
听完环卫工老宋的话,我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我猜测的不错,果然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宋尚天,这人是谁?会是妙道真人吗?
我让环卫工老王带我走一遍他们当晚回家的路线,路过一处窄桥的时候,老王头突然告诉我说,宋总就是在这里说有人跟着他的。
我顺着老王所指,快步踏上那座窄桥,桥身微微摇晃,似乎在诉说着过往行人的故事。
夜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我环顾四周,月光稀薄,却足以照亮前方。
桥下,那片茂密的芦苇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暗夜的低语。
嗯?这儿竟然有一大片芦苇荡!
如果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动法术,藏在芦苇荡施术,确实是一个绝佳的办法。
而且这里距离窄桥也近,施法距离也够。我又问了老王头,他说这座窄桥是宋尚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就对了!
芦苇荡里一定有秘密。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桥边的石阶,滑向那片隐秘之地。
芦苇丛中,虫鸣此起彼伏,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生动。
我拨开一丛丛高大的芦苇,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什么。
终于,在一片较为稀疏的地方,我看到了那半张没烧完的黄符,它静静地躺在被踩断的芦苇杆下,边缘焦黄,中央的符文依稀可辨,散发着淡淡的诡异光芒。
我紧握那半张黄符,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审视。
符纸崭新,与我所熟悉的茅山道士常用的陈年旧纸大相径庭,透露出一种急促与草率的气息。
朱砂的痕迹斑驳不均,显然是仓促间调配,品质低劣,连基本的提纯都未做到位。
这样的符箓,效力自然大打折扣,难怪会被遗弃。
我抬头望向老王头,他瘦削的脸庞在昏暗中更显苍老,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恐惧。
我转身对着老王头问道:
“王大爷,这附近,可有卖香烛纸钱的地方?”
王大爷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咱这是贫民窟,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人顾得上那些求神拜佛的事?那都是有钱人干的,我记得镇上倒是有一家,不过得走个十几里地,这个时间,也早就该打烊了。”
我谢过老王头,便按照他指引的路线,踏上了前往镇上殡仪用品店的崎岖山路。
夜色如墨,四周的山影如同巨兽般沉睡,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在半夜一点多钟,我来到了一家孤零零的殡仪用品店前。
这家店门上悬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阴阳杂货铺”几个字样。
店门竟诡异地敞开着,仿佛是特意为我而留。
我心头一紧,推开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店内昏暗,只有几盏烧着绿色火焰的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将四周映照得斑驳陆离。
四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人正低头在货架间穿梭,低声讨论着,手中挑选着各种纸钱和香烛。
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柜台后空无一人,老板似乎不在,但店铺内的气氛却异常压抑,让人心生寒意。
我走近柜台,目光扫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寿衣与香烛,它们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而一旁,几个纸人胡乱堆叠在角落,显得格外突兀。
我侧头,试图在昏暗中寻找符纸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正当我准备转身询问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地在身后响起。
“你好,看看需要点什么?”
那声音冷不丁地钻入耳中,吓得我心头一颤,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双眼空洞地望着我,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这个人,走路竟然没有声音?
就连呼吸都极为微弱,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倒也真是个奇迹!
我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烧了一半的黄符,借着店内摇曳的绿色火焰,轻声问道:
“请问,像这种黄纸和朱砂,你们店里还有吗?”
话音刚落,刚才突然窜出来的那个人一个健步来到我的身边,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底的恐惧,让我心头猛地一颤。
他伸出手,干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声音低沉而沙哑。
“哦?这种品质的符纸和朱砂么……我们店里自然是有的,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你要多少呢?年轻人,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