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廪,已经在回沂州的路上了吧?”
看完信,姜侧妃神色如常,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也没有任何的感伤。
她与阿朱,早已“恩怨”两清。
当初,确实是她首先开口,询问阿朱等奴婢,是否愿意服侍王廪。
但,她没有强求,她给了所有人选择的机会。
就像阿楚,她不愿意,便继续留在姜侧妃身边。
而阿朱,选择了给王廪做妾,那她就要自己承担因此而产生的所有因果。
姜侧妃不会嫉恨阿朱对王廪的小心思,却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愧疚。
她,不欠阿朱的。
在王家的时候,阿朱确实帮过姜侧妃,可姜侧妃也给了足够的报酬。
且,说句不怕招人骂的话,姜侧妃与阿朱本就是主仆。
姜侧妃捏着阿朱的身契,本就对她有着生杀大权。
姜侧妃不管让阿朱做什么,都是合乎大虞的法律与道德的。
阿朱能够为姜侧妃做事,是她的职责,更是荣幸。
姜侧妃没有仗着主人的身份,让阿朱为自己卖命,还让她如愿的成了半个主子,已经是十分厚道的。
在姜侧妃离开王家后,她与阿朱的关系也就彻底了结。
阿朱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
所以,崔氏过门后,苛待姬妾,甚至是戕害庶子庶女,阿朱接连丧子,无比的悲恸、愤恨,却并没有找姜侧妃帮忙,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与姜侧妃仅剩的那点儿情分,还不足以让姜侧妃为自己费心费力。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被逼到绝境,或者阿朱的身体出了问题,才厚着脸皮,写了这封求救信。
阿朱在心里,没有不知分寸的直接托孤,而是回忆过往主仆一起长大的情分,并哀哀祈求主子怜悯。
姜侧妃早已不是当年的姜氏,她经历了太多,心早已变得冷硬如铁。
反倒是阿楚,看到信中提及她们在闺中的种种,一时心软,禁不住有些怅惘。
不过,这一丝的“追忆”,还是无法跟对主子的忠心相提并论。
阿楚收敛心神,眼底的怅惘消失,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听到姜侧妃的问题,她赶忙躬身回禀:“还是娘子记性好,王廪已经被遣返回沂州。”
“算算时间,他以及王家老小,距离沂州应该也就只有二三百里。”
姜侧妃一行人,确实忙着赶路(逃亡),但期间,他们还是能够住驿站,收、发消息。
尤其是姜侧妃关注的人,李王妃都会帮忙盯着。
王廪刚被罢官,不到三日,姜侧妃就收到了消息。
随后,王家被遣返回原籍,出发的时间等,姜侧妃也知之甚详。
京城距离沂州,就一千四五百里的距离。
都不用姜侧妃,就是阿楚等奴婢,略略估算,就能大致判断出王家人的位置。
“阿朱应该已经生了,只是不知道她和孩子是生是死!”
姜侧妃眸光闪烁。
她不欠阿朱,也不会依靠这人,不过,两人终究有点子主仆的情分。
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又不算太麻烦的话,姜侧妃倒也愿意搭把手。
就当、行善积德吧。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天时地利人和,杨翀应该都谋算了。
姜侧妃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祈祷。
恰巧这个时候阿朱撞上来,姜侧妃心念微动,说道:“派个人去看看吧。若是能搭把手,就帮一帮!”
这,也不只是做善事,兴许也能恶心恶心崔氏。
崔氏作为继母,可以不喜欢王姮,也可以不疼不爱她。
但,姜侧妃却不能允许崔氏算计,甚至是谋害王姮。
过去没有机会,崔氏做了也就做了。
如今,阿朱把机会送来,姜侧妃觉得,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还有阿玖那儿……倒也不急,她要先与阿玖好好商量。
“是!”
阿楚眼底闪过一抹感激,她就知道,娘子最是个重情义的。
……
府医说的没错,狸奴不只是揣了猫崽,还即将生产。
“……九娘,我怀疑,橘座就是回来生猫仔、坐月子的!”
王棉蹲在一个十分精致的猫窝前,看着懒洋洋摊在柔软的垫子上的胖橘猫,忍不住的吐槽道。
王姮点头,“阿棉,自信点儿,把‘怀疑’去掉。”
狸奴就是回来生孩子的。
与王棉相处这些年,王姮也学会了许多后世的网络热梗。
她伸手戳了戳狸奴鼓鼓的肚子,“这狸奴,最是顽皮,根本就养不住。”
“它颠颠的回来,蹭顿饭,就会再溜走!”
哪会像现在这般,居然回来就不走了,还乖乖的住进了王姮命人精心给它制作的“月子房”。
“这猫儿,怕是成精了呢!”
王棉也学着王姮的模样,对着橘座就是一通戳、戳、戳。
狸奴(橘座)抬起眼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居然没有呲牙,也没有伸爪爪。
王棉:……嘿!橘座,你也有今天啊。
不过,对于这只成了精的橘猫,王棉还是很喜欢的。
她可没忘了,当年楼彧被楼让算计的时候,还是多亏这只狸奴带路,让王姮第一时间找到了楼彧。
现在可不是建国后,猫儿可以成精!
王棉一边撸猫,一边胡乱腹诽着。
“成精?谁成精了?”
一记极有代表性的公鸭嗓,由远及近。
不用回头,不用看,两个小女郎便知道,来人是谁。
王棉赶忙站了起来,态度很是恭敬——
啧,小变态啊!
还是个智商超群、善于伪装、手握重兵的小变态,她一个正常人,敬着怕着就对了!
“郎君!”
王棉微微屈膝,向楼彧见礼。
楼彧冲着王棉点了点头,权当回礼。
虽然没有开口,可能够有所回应,已经是对王棉的“优待”了。
要知道,结束考验的郑十三,现在再见到楼彧,楼彧连眼角的余光都不会施舍一个,更遑论点头了。
王棉通过了楼彧的考核,已经算是多半个自己人了。
王棉:……好荣幸啊!居然被小变态收入了羽翼之下。
王姮听不到小伙伴的腹诽,她没有起身,只是扬起了小脑袋,笑着说道:“阿兄!你忙完啦?”
距离中秋节,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外头总有小股的争斗。
不过,沂河上,倒是恢复了平静。
所谓“乱民”,在杀掉楼让之后,便都回到了河道行营。
干活的干活儿,养伤的养伤。
没有逃跑的,也没有失踪的,楼彧在最短时间内平息了“民乱”,还让民夫们重新恢复了建设。
倒是萧无疾,很是忙碌。
带着兵马在整个沂州荡来荡去,不知杀了多少人,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不过,杀了三天,似乎已经肃清了沂州的“匪患”。
就在今天中午,萧无疾带领人马离开了沂州,听说要去齐州。
王姮:……这是要把整个齐地重新“清洗”一遍啊。
这些却与楼彧无关了。
楼彧的地盘就是沂州,以及顺着沂河延伸出去的大运河。
沂河的“民乱”平息了,上游、下游等各个州郡的河道,还需要肃清呢。
王姮知道楼彧的计划,也能推测出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楼彧这会儿回来,应该不是忙完了,而是他抽空回来做些安排,然后再奔赴下一个州郡。
他啊,且有着忙着。
“说狸奴呢!”
王姮暗自思索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回答楼彧刚才的问题。
她揉了揉胖狸奴肉肉的小脸,笑着说道:“它呀,最是滑头,若不是因为要生小猫崽了,它才不会乖乖的待在家里!”
“……”这么老的猫了,居然还能生崽?
楼彧没说话,也没有掩饰眼底那明显的嫌弃。
狸奴(橘座)感受到楼彧的眼神,冲着他呲了呲牙:两脚兽,你什么意思?嫌弃本喵皇?
王姮的笑容愈发灿烂,娇嗔道:“阿兄,狸奴也没有太老!府医看过了,说它和小猫崽都很好。”
闲话了两句,王姮也撸够了今日的份额。
她知道,楼彧来找她,一定是有话说。
她站起身,接过丫鬟送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才走到楼彧的身边。
“阿兄,可是要出发了?”
楼彧点头,指了指沂河的下游方向。
王姮会意,果然跟她猜得一样,楼彧会顺着朝廷规划好的大运河,由北向南的推进。
他会利用沂州“民变”的事儿,重新将运河的掌控权收回来。
这、也是杨睿临行前留下的一个任务。
大运河无比重要,必须掌握在齐王系自己人手里。
楼让的倾覆,会让朝廷上下知道河道总管不好做。
齐王系人马重新掌控大运河,则会让某些人知道,齐王以及他的追随者,绝不是好算计的。
经过齐地的大清洗,以及大运河的肃清,朝廷上下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齐王,可以示弱,却不是真的弱。
即便齐王父子不在齐地,照样能够彻底掌控封地,手握运河!
这,也是齐王行动中重要的一环。
想要让人追随,不能总想着卖惨、争取同情,更要展现肌肉。
唯有让人知道,齐王强悍,即便被排挤、被迫害,也绝不会被人轻易战胜!
跟着他,哪怕是造反,都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