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四名婆子前后脚出了老夫人园门,领头的婆子,已经又是一拳锤在下巴受伤那个的肩上,虽没真个使力,也是把人唬得一跳。
挨打的偏过脑袋就是一声大喝,不想撞进一道恶狠狠的目光里,却不示弱,立时怒道:
“卢婆子,你什么意思?方才在小丫头面前打我,现在又打,你这是想干啥?”
被叫做卢婆子的那个却仍黑着脸,甚至举起右手掌,作势就要挥出那般恶狠狠道:“我还想问你,今天不是还没灌过马尿呢嘛,怎的现在就说起胡话,忘了夫人怎么嘱咐的?难不成想嚷嚷到老夫人知道?”
“你这话我可不同意,”挨打的婆子本就比对方高大,一下火起,便也撸了袖子叉着腰就这么回瞪过去,嘴上更是不饶,“夫人只说拿人关起,这底下人犯错,夫人责罚,老夫人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怕的。”
“呸!瞧你这痴呆忘事的样儿!夫人反复叮嘱不要惊动别院,尤其不要惊动老夫人,这些话你倒是吃完都给拉了?”
挨打的婆子闻言一愣,随即耳朵竟就红了,这一看就是想起卢婆子所说为实,但又还想找回场子,一时便就天人交战那般站在原地抓了两把头发,嘴上“哇呀呀”嚷嚷起来。
起先见这俩吵嘴,另外两个还想着劝,这会儿见一个已经落入下风,又是这般滑稽模样,不觉跟着笑起,甚至有个还开口道:
“宋婆子,这也就是冬青那丫头机灵,若方才只那春香在,你再被她那么一催问,可就漏了底了,只怕这会儿咱们几个都要跟着你跪老夫人跟前去了。”
“去去去,你们几个老东西,仗着多吃我几年米,便都调侃起我来。”恼羞成怒的宋婆子,往旁啐了一口后便骂骂咧咧自顾走远了去。
落在后面那三个,见状相互看了一眼便也走起,后头说话的其中一个,望着走在前边那个身影,不觉也喃喃道:
“其实宋婆子的话也没错,我也有些奇怪,这主子惩治下人的,不让下人们知道正常,可这主子间相互瞒着的不多见吧?何况,咱家瞒谁也不该瞒着老夫人吧?”
“行了行了,就你脑子灵光会想,”卢婆子手一扬,“咱们就是给主家办事的,吃饭干活拿钱睡觉,打听那么多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不如趁着天早,去老贺头那里薅只鸡腿吃吃,这么多的塘土真个死沉,可累死老娘了。”
一听吃肉,其他两个当即把别的什么都抛诸脑后,只忙忙点头应着好,一个指着前头已经快走没影的宋婆子的背影道:“叫上她呗,别回头让她知道,又一通号。”
“不叫她,偏不叫她。”卢婆子一边把撸起的袖子重新解下,一边朝另外方向一指,“就咱仨去,去了回来再告诉她,气死她。”说着不再多说,拐入另外一条路便就快步走去。
那两人一看,又好笑又无奈地相视一眼,便也急急跟上前头卢婆子的脚步。